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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幻走出调味公园,在市区里乱逛,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日头渐骄,他摸了摸肚子,不出所料地空荡。现实的问题扑面而来:没有身份证明、没有钱、没有户籍,甚至连今天是哪年哪月都不确定。
“真是太冲动了……”他低声咕哝。
他早该知道时间回溯这种事绝不会简单,但当时他只想着要达成龙套的心愿,便一头栽了下来。现在回头看,他简直像是个拿着情书就敢冲进战场的傻瓜。
不过,灵幻新隆从来不靠运气吃饭。他靠的是脑子。
他找了个空当位置坐下,闭上眼,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几秒钟后,一个模糊的影像浮现在记忆深处——那是在他十八岁生日前夕,龙套因为发动时光回溯后昏睡期间,小酒窝罕见凝重地交给了灵幻一张纸,让他背起来。
纸上只写了一串十一位的数字。小酒窝当时说:“背下来吧,万一哪天时间真的倒流了,可能会派上用场。”
那时灵幻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记下。如今,这串数字像是记忆深海中的浮标,缓缓浮现于脑海。他盯着那串数字片刻,直觉告诉他——这是个电话号码。
但他没有手机。就算有,也未必能顺利拨出。更别说此时的他身无分文、无身份、无依无靠,哪怕是用别人的电话,也可能留下不必要的痕迹,风险太大。
正苦思对策,他忽然想起方才在街角看到的那座陈旧的东西——一座公用电话亭。
他说不上为什么会留意到那玩意儿,或许只是因为它太过突兀,仿佛从旧时代遗落到此地的遗物。可现在,它恰好成了唯一可行的突破口。
他快步折返,很快找到了那座电话亭。透明塑胶板上布满划痕与指印,似乎多年未曾修缮。他走进去,拿起话筒,将手指搭在按键上,深吸一口气后,开始拨号。
“滴……滴……滴……”
长音在耳边回响,灵幻的心也跟着节奏跳动。他在脑中飞快构思着开场白:要说自己是谁?要不要提龙套?还是干脆装作误拨?
然而,铃声却在第四声骤然停下。
“……请待在原地。”
冰冷而毫无情感的电子合成音透过听筒传来,随后电话便被毫不犹豫地挂断。指定网址不迷路rour ou wu8.co m
灵幻愣住了。手还握着听筒,却只听到“嘟——”的盲音。他怔怔站在原地,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那声音太像他在电影或纪录片中听过的某些非法组织的语音伪装,一板一眼,没有一丝人味。
他喉咙微微发紧,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酒窝虽然恶趣味,但不会害他。既然是他留的号码,就代表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步。
他走出电话亭,站在一旁等待。不知等了多久,饥饿感像慢性毒药一点点啃蚀意识,街道上也渐渐静了下来。他抬头看天,正午的阳光如火般炙烤着地面,连风都变得燥热。周围连一个行人都不见,仿佛整个城市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远处那辆不起眼的黑色厢型车发动了引擎,缓缓驶来。
灵幻还来不及退一步,车门“咔哒”一声猛然滑开,一股力道将他猛地拽入车内。
他刚要挣扎,就感到一条手臂猛地扣住他肩膀,紧接着一块沾了异味的布被捂住口鼻——
药味窒息,意识崩解。他眼前一黑,重重坠入昏迷之中。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正瘫坐在一张木椅上,除了眼前桌上的昏黄台灯,四周黑暗地看都看不清,像是特意营造出审讯室的氛围。灯光下坐着一位中年男人,身穿不起眼的衬衫,五官普通得像是路人甲,但他眼神锐利,双手正静静敲打着一台老旧的文字处理机,发出单调却令人紧绷的“喀哒丶喀哒”声。
男人见灵幻醒来,没寒暄,也不表明身份,开口第一句就是:“你今年几岁?”
灵幻没立刻回答。他的脑袋仍有些发胀,口乾舌燥,混沌与警觉交错盘旋。
“……你们是谁?”他沙哑地问,喉头还有些刺痛。
这房里只有这一个人,但他清楚记得,将他拖进车里的不只两只手。他被制服丶被遮住视线丶被抛进了这个没有窗户的空间,像是一件不重要的行李。
“我们是谁不重要。”对方头也不抬,语气冷淡,“重要的是,你怎么会有那组电话号码。”
灵幻心中还在盘算该怎么应付胁持自己的这些人,对方简洁地问:“你不需要身份证明吗?”
就在这一刻,灵幻像被谁敲了一下脑门,终于明白这地方的用途了。这不是审讯室,也不是拘留所——这应该是一个暗中运作丶专门帮某些“需要消失过去”的人重建身份的地下单位。
他点了点头。
“所以,再问一次,你今年几岁?”对方继续说:“你可以多报,也可以少报,但最好别跟实际年纪差太多。”
灵幻低头思索了一下决定说实话。“二十一岁。”
对方抬眼瞄了他一眼,没意见地点了点头:“名字呢?有特别需求吗?”
灵幻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几乎是咬字回答:“灵幻新隆,我就叫灵幻新隆。”他感觉这个名字是与龙套相关的证据,灵幻不想变换。
对方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顿了一下,显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震了一下,但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淡淡地说:“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生日呢?”
灵幻迟疑了。
他的生日,是未来世界的受难日,他不想让那个人再次记起。“……今天几号?”
“十月十日。”
灵幻抬起眼,看着那台冷冰冰的处理机闪烁的绿色字样,自言自语般说道:“那就十月十日吧,就今天……算我在这个世界的生日了。”
接下来的时间,那个男人又问他需要驾照吗?以及与身份相关的事,再让他拍了几组相片。终于,对方按下最后一个按键,画面停顿了两秒,然后收起文字处理机。
“结束了。”男人说。
灵幻的肚子早已开始抗议,发出一连串尴尬的咕噜声。他试探性地问:“有东西吃吗?”
“自己想办法。”对方弯腰从桌旁地板拿出一个小型行李袋,放在他面前。“吃住都是你自己的事。身分资料会在处理完毕后交给你,你得自己背熟。记得,往后如果出问题,我们不会替你擦屁股。”
“那……工作呢?”
“看报纸找吧。”对方随手丢给他一份当天的报纸,印着密密麻麻的分类广告。
灵幻知道这样的单位等等运作方式大概是再次被迷昏自己或矇眼转移,但在此之前忍不住插了一句:“我有一个请求。”
男人没有回答,但也没阻止他说下去,只是定定看着他。
“我想找一个人……一个女人的地址,住在味醂市,姓灵幻。她是……我姐姐。”
这句话刚说完,灵幻就被从背后猛然套上一层黑布套。视线被封锁,耳边是沉重的脚步与命令声。他来不及确认那男人是否听进去了,也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帮他这个忙。
接着,是一阵拖拉与碰撞,被推上车丶关门丶行驶丶停车。等他再被解开黑布套时,已是深夜,周遭无人,依旧陌生的地点,手中只握着那个小行李袋,一份报纸丶一个资料袋——属于灵幻新隆在这个世界的新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