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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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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漓:“……啧。”
    “看得出,武艺确有进步。”
    方元望收剑,话锋一转。
    “好,那么假设你一人足以杀穿了宫中禁军,于事何补?
    “谢家需要的是昭雪,不是血祭。你现在动手,那群阉人蓄意编排的罪名便会永远地刻在耻辱柱上。”
    晏漓:“……”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等。”
    ……
    月沉日升,日落月出,不知几番轮换。
    暴雨已歇,窗外天色晴好。谢见琛在鸟鸣啁啾与伤口缓慢生长愈合的锐痛中悠悠转醒。
    他茫然睁眼,朴素到有些破败的天花板无比陌生。
    他动了动唇,发现嗓子嘶哑到只能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只咳两声,口中便腥味弥漫。
    闻声赶来的晏漓见谢见琛从昏迷中清醒,为他盛了些热水,小心翼翼扶他饮下润嗓。
    “……这是哪里?”
    “我师父的一处房子,安全的地方。”
    “方先生吗?”
    晏漓一愣:“你……都听到了?”
    “一部分,”谢见琛怔怔地摩挲着粗糙的碗,艰难回忆,“……只记得马车的事情了。”
    晏漓悬着的心微微松了下来,他并不希望让现在的谢见琛知道太多:“你先安心在此养伤,待伤好了,另做打算不迟。”
    “谢谢你。”
    谢见琛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没想到会劳动昭宁殿下这样照顾自己。
    “这一切,好像一场噩梦。”
    他痛苦地闭上眼。
    “明明我睡了这么久,可这噩梦为何迟迟不醒呢。”
    话没说完,两行眼泪又无声地流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力气肆无忌惮地哭嚎了。
    他只是把脸埋在晏漓怀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哟,我来的不是时候?”
    方元望嘴上客气,人却是毫不避讳地进了屋。
    闻声,谢见琛紧忙抹了把眼泪,下床郑重拜道:
    “多谢先生危急关头对家母施以援手,大恩大德,谢见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别别别,你母亲……我也没真帮上什么忙。”方元望将人扶起来,看了晏漓一眼,连连摆手,“赴汤蹈火什么的,我可受不起。”
    见晏漓懒得搭理他,方元望才又问谢见琛:“我这平头百姓的破房子简陋逼仄,小将军可还睡得习惯?”
    既是晏漓的师父,谢见琛也放下了对方元望的防备:
    “大桓万千百姓都是这样住的,我又有何颜面挑剔。”他低下头。
    “还有,别再叫我小将军了,我已经……不是了。”
    方元望瞧他萎靡不振,叹了口气。
    “既醒了,便安顿一下你母亲的遗体吧。”
    晏漓与方元望一直在等谢见琛亲自安葬谢夫人。谢见琛在他们的帮助下默默擦洗谢夫人的遗体,为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他怔怔出神地看着冰冷的母亲,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谢夫人最终被安葬在山间远离皇城的一座清幽寺庙附近。
    忙完这一切,已是圆月高悬。
    谢见琛在亲立的碑前烧着纸,飘摇火光映着他的脸,几日前还稚嫩天真的容颜似乎一夜间变得成熟了许多。
    背上一暖,少年回头,原来是晏漓为他罩上了披风。
    晏漓同样自然跪在谢夫人坟前,又拿了几样女子同婴儿穿的衣服,一并同纸钱烧给谢夫人。
    一时间只有寥寥虫鸣与火声噼啪的声音。
    “其实,你不用这样为我费心的。”
    谢见琛说。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谢家经此一难,朝中大臣多避之不及,少数愿意站出来的都受了针对连累。晏漓的身份在这里,中秋夜又为了救自己得罪全寿康,往后在宫中的日子不知要受多少刁难。
    谢见琛此刻的眼睛虽不再肿得桃子一般,却还是红红的:为母亲整理遗容时,他还是悄悄掉了几滴眼泪。
    晏漓知道他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可越是故作坚强,越教人心疼。
    “你还有我。”
    谢见琛呼吸一滞,睫毛轻颤。看着母亲的牌位,忽而笑道:
    “是了,眼下是当着娘的面,我还曾答应她要把你娶进门呢。”
    他将最后一把纸钱撒入火堆。
    “我答应了娘,要好好活下去。这样浑浑噩噩、以泪洗面,爹娘在天之灵,恐会忧心吧。”
    晏漓看着他的侧脸,说:“她视你如珍宝,如何舍得你伤心。”
    谢见琛只苦笑:“难怪你同我娘聊得来,连我名字的寓意都摸了个透。”
    “洗耳恭听。”
    “其实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事,”谢见琛的目光越来越渺远,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母亲嫁给父亲不久,做了一个梦,梦到父亲赠给她一块美玉。翌日身体不适,把脉一瞧,才知是怀了我。
    “可如今父亲背负骂名而死,母亲在血崩中一尸两命……再也不会有人视我如珍宝了。”
    “有的。”
    晏漓打断他,默默地覆上了他的手。
    感受到热意,谢见琛小心翼翼望向他眼睛,听着那细羽般搔拂人心的回应,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情感油然而生。
    他性子向来要强,若非谢家遭了如此大难,他决计不可能在人前流眼泪。
    受父亲的熏陶,他总觉得男子汉要懂得照顾身边人。
    可偏偏在这个惊惶无助的时候,晏漓来到了他身旁,轻轻地将他拢向怀里。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去安云州赴任。”
    谢见琛的回答毫不犹豫,像是早已在心中思考了千万次。
    “全寿康必欲除我,我若不从命赴任,只会把抗旨的把柄主动交到他手上。纵使再恨,也要以活下来为前提。”
    “安云州地处偏远,虽穷乱些,但正因如此,朝廷向来不好控制。于你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晏漓显然也认为这个选择更为妥帖。
    谢见琛:“只是这一去,你我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想到这,他心里不禁有些难受。
    命运多舛,他的亲人和朋友就这样一个个离他远去。
    他心痛,却无计可施。
    “会再见的。”
    晏漓看着他,忽然无比认真郑重道。
    第18章 血色离程
    “嗯……好呀。”
    上京至安云州乃即是天南至海北,晏漓不便长久离宫,谢见琛只当他在设法安慰自己,十分配合地笑着应了一声。
    又养了几日伤,在一个晨光熹微的凌晨,谢见琛孤身一人悄然起身。
    他站在郊外的山坡上,朝着母亲的牌位和父亲死去的方向各拜三拜,又回头深深望了眼他承载所有回忆的故乡上京,牵着一匹马决绝离开,踏上了前方漫无尽头的未知道路。
    这一年,他仅仅十七岁。
    ——
    不远处。
    “分明一夜未眠,为何不露面送他一程呢。”
    方元望自小屋中不疾不徐走出,目光投向隐匿在浅林间的人。
    晨间第一缕阳光照在晏漓身上。
    “此间要事未毕,他既不愿让人发觉,送别也是徒增伤感。”
    晏漓步出浅林,回到小屋。
    “你走吧。”
    方元望忽而开口。
    晏漓面露讶异,扭头看向方元望。
    方元望说的走,自然指的是离开上京。
    “你的心根本不在此地了。”
    晏漓毫无疑问地犹豫了。可挣扎片刻,复问:
    “我当年答应过你,要除掉阉党、留在宫中继任大统。”
    “不错,你年幼时,我们确有此约:我授你防身的武艺,相应的,你要替我清除阉党、一辈子留在宫里……”
    方元望缓缓道。
    “可那是从前。
    “如今,我们错失了太多与全寿康抗衡的良机,你又同他们撕破了脸,你以为,你日后还在宫里站得住脚?”
    晏漓:“……”
    从前自己甘愿留在死气沉沉的皇宫,只因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天真,以为太后再厌恶自己,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母亲。
    如今连这点念想也没了,他自然此间没有任何留恋。
    “谢谢你,”过了半晌,晏漓道,“既然如此,我不日便会离开。”
    方元望摆摆手,送别年轻人。
    待晏漓背影消失殆尽后,方元望慢悠悠回房斟茶,茶面微泛涟漪,渐渐复又映出出他那别样运筹帷幄的脸。
    他知道,不久的将来,那两个人总会回来。
    ……
    中秋后,某夜。
    雨后上京的月色中,数十车马停靠某座院落旁。
    “诸位使臣多有辛苦,两国合作之事……便由诸位使臣代为转达了。”
    “九千岁大人尽管放心,贵国的诚意定然会打动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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