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64章 计划出逃
谢见?琛被变相监视了。
而监视他的人, 正是他向来最细致体贴的恋人、九五至尊的皇帝。
他几乎敢断定,自己每日从?早到晚的起居作息、甚至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数汇报给了晏漓。
晏漓还?是会抽出空来看他, 只是相对无言下,谢见?琛在刻意?回避无需多加遮掩,已是极尽赤|裸。相处时,远比不上从?前恨不得时时腻在一起的日子。
没有面红耳赤的争吵、没有歇斯底里的怒火。
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战。
谢见?琛不是没生?气、没想反抗过, 毕竟凭他的身手,硬闯出椒房殿易如反掌。
只是他更清楚,就算他离开椒房殿、哪怕离开皇宫, 自己的行踪也会被晏漓的眼线无孔不入呈上。
更何况——
那日他留下的“立杀无赦”,绝不是为恐吓宫人说?出的空话。
晏漓更是了解他, 不会因为一己之念害整个椒房殿的无辜宫人丢了性?命。
谢见?琛从?没想过,有朝一日, 自己会同晏漓僵到这个地步。
他每天能做的,就是日复一日枯坐在殿里,一边猜测今日奏折上会对他怎样口?诛笔伐、一边等待封后典礼降临, 自此后名?正言顺地被锁在椒房殿这个华丽而不真实的囚笼内。
……
直至某日,椒房殿迎来了除晏漓外的不速之客。
彼时,谢见?琛正斜倚在榻上、心不在焉乱翻着?书, 忽而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小子, 想我了没!”
闻声,他自书本中惊神抬头?。
“薛恒?”
谢见?琛未曾想, 如今椒房殿竟还?能放进除晏漓外的人, 难以置信撇了书,几大步奔至薛恒面前、拉住发小的手,急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
“用?脚进来的呗。”
“去你的!”
谢见?琛怼了薛恒一记。这样耍了几句嘴皮, 他面上积日凝结的焦急沉郁也融了许多。
“得,不闹了——自是陛下准我来看你的。”
“他?他竟然……”
合该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他一时间却觉得虚假恍惚得很。
二?人冷战这样久,谁也不曾有过半分低头?。本以为正在气头?的晏漓不会允许自己与外界有任何接触,没想到,他竟还?能准薛恒来见?自己。
“怎么这么惊讶?陛下不是一向这样惯着?你嘛,我又不是第一次入宫来见?你了。”薛恒恍若全然不知,没事人一样叨叨着?,“我也是想着?有些日子未曾见?到你,今日下朝后,便?随口?问?了陛下一句。”
谢见?琛:“他怎么说??”
“他说?,你染了病,身子不爽利,不便?见?人。”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自然是担心你,想着?要来瞧瞧你的病了!”薛恒道。
“不过说?来也怪,起初陛下可没同意?我来探病,我纳罕走出了老远,后来不知怎的,他又把我叫住、教我来陪你说?话。”
话毕,谢见?琛无言垂眸。
他真是越来越摸不透晏漓的心思了。
对自己无微不至、柔情似水是他,阴晴不定、一言不合将自己软禁监视也是他……
“诶诶诶,怎么又是这幅要哭鼻子的表情?”
薛恒见?状慌乱止住话头?,看着?他半晌,低声试探问?。
“怎么,你们吵架啦?”
谢见?琛扭开头?,含糊其辞: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吵架。
毕竟这么久以来,二?人没有放过一句重话。
薛恒也没继续问?下去,自顾自地起身斟着?茶,又“哎呀”低呼一声。
谢见?琛:“这是怎么了?”
他走过去,瞧见?薛恒手忙脚乱地掸着?襟被茶水,那衣裳也算淋了个透。
“你这也没上年纪啊,怎地喝个茶、手还?能抖成这样?”
谢见?琛一边忍不住损他,一边唤左右随侍去库房中寻件干净衣裳。
随侍因曾被晏漓交代过盯紧谢见?琛,一时犹豫半晌,又不好?得罪薛恒,这才磨磨蹭蹭去了库房。
“还?说?风凉话,我看你可不像得了病的模样!”薛恒埋怨着?,“衣服脏了便?罢了,信可别泡坏了!”
谢见?琛:“什么信?”
“正要同你说?这个。”
薛恒自襟内摸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展开。
“呼,还?好?还?瞧得清字……喏,给你的。”
“给我的?谁会这样给我写信?”
他狐疑接过信纸。
薛恒:“莫叔你总没忘吧?”
“怎么会。”
这莫叔不是什么外人,正是当年谢迁身旁的得力副将。
当年跟随父亲在外荡寇之时,父亲无暇照顾自己,莫叔便?把他视如己出般照顾。于自己而言,情分不比亲生?父母要生?分。
令人不平的是,当年谢家蒙冤遭难,父亲左右臂膀也纷纷受了牵连,莫叔亦然全寿康夺了官职。
他惊喜道:“难不成,这是莫叔的信?!”
“是,可……”
薛恒语气忽而变得不忍。
“可如今,恐怕……”
“什么意?思?”
谢见?琛捏纸的手一颤,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罩上心头?,忙读起信来——
琛儿:
得悉你大仇得报,莫叔甚慰。当年得知护卫军募兵,吾本欲前往应征,不想猝染恶疾,只得归乡苟延残喘至今。
莫叔本无颜扰你,然我命不久矣,唯一剜心之忧,是你婶母。我与你婶母老来得子,她有孕在身、即将临盆!然有邻村恶霸,昔年曾为我教训,怀恨至今。
其人睚眦必报,莫叔恐身死后,你婶母遭其报复。百般无奈,只得求助于你庇佑我这可怜妻儿。
此信若可为你所阅时,想我已是时日无多,惟愿你赶在莫叔身死前,来路州带走你婶母。莫叔来生?,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莫豪绝笔
“莫叔……”
谢见?琛紧紧攥着?信纸,一颗泪砸下来,晕开墨迹。
薛恒的声音都低了许多:“这信被莫叔习惯地寄到了营中,这才辗转到了我手里、被我瞧见?,你不要怪我好?奇……”
此时的谢见?琛已然顾不得这些细节,心急如焚: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莫叔!我一定要亲眼见?上他最后一面!”
“诶!”
薛恒一把拉住他。
“你傻啊,何必你亲自跑一趟,你直接传书联系莫叔乡中里正照顾婶母,不比你亲赶过去快!”
“不可,我现在是后宫之人,不好?直接书信官吏。”
“哎哟——你什么时候这么死脑筋了!”薛恒急道,“你直接同陛下知会一声,天子旨意?直接下达到乡,里正安敢不从??”
“……不成。”
“这有什么不成的,不过是陛下动动笔的事——”
“不能再让他为我做出以权谋私的事了。”
谢见?琛喉间发紧,心若刀割。
自己参政的事,本就算作晏漓在前朝的把柄。就算如今同自己冷战的晏漓愿意?帮自己,他也不想再给晏漓增加任何负担。
“你……”
薛恒看着?面色沉重的谢见?琛,显然也意?识到此举在如今的不合时宜。
“薛恒,帮我个忙。”
谢见?琛像是转念间做下了什么决定,忽然转过身来,紧紧搭上薛恒肩膀。
“你我这些年的交情,我最信得过你;也只有你,眼下能帮我。”
见?至交好?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薛恒也不再多问?,重重点头?:
“好?,你说?便?是。”
谢见?琛余光瞄扫周围,见?素日监视他的随侍仍在取衣未归,遂放心压低声音道:
“这一趟,我非去不可。只是实不相瞒,眼下我被晏漓软禁在此,阖宫上下恐怕都是他的眼线,我若硬闯出宫,定会被他察觉逮回宫来。我需得想个法子……”
“什么?陛下他竟然这样?怪不得瞧你怪怪的。”
薛恒自吃惊中回过神来,思索片刻,似乎想起什么。
“再过两日便?是冬猎的日子了,这个你还?记得吧?”
此乃桓朝旧俗,每五年的冬末之时,桓朝皇室贵族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冬猎。
只是谢见?琛近来在少见?日光的椒房殿待得失去了时间认知,早将这一习俗忘在了脑后。
“冬猎……对、对,冬猎!只要离了宫,晏漓的眼线便?少得多了,”他激动地喃喃自语,“我可以借冬猎离宫逃出去!”
“计划毕竟只是计划,陛下那个脾气……他会准你离宫吗?”薛恒表示担心。
“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