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0歧路
下午茶结束之后,陈月把李照眠送回了家,还顺便买了伴手礼让她带回去。王映红和李承业对这个弟妹更是多添了几分好感。
不出所料,陈月回到家的时候,李承晖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什么下午茶,从下午喝到晚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吃晚饭了呢。”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惜你的乖侄女说了,妈妈做好饭等她回家呢。”陈月歪倒在沙发上,斜眼睨着李承晖。
李承晖靠近她一点:“说说吧,你们都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家长里短——”陈月看着李承晖马上垮下来的脸,赶紧改口道:“还有你们俩的感情八卦。”
李承晖这才缓和一些,示意她继续。
“我问了她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对你的感情不是亲情,而是爱情的。”
“什么时候?”
他的神色是罕见的急躁。
“她说,是很早很早以前……”陈月转述了李照眠的话。
他抚着胸口,像是受到某种慰藉。
“她还关心了一下,分手之后你的生活,我说你过得可惨了,不像个人样——”
不像个人样吗?他苦笑一声。寝食难安,以泪洗面的日子的确难以称之为正常的人类生活。他蓦然想起C市冰箱里的那些椰子灰冰棍。
“她还说什么了吗?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为什么分手?”
“她简单地说了,说她当时太幼稚,觉得感情一定要很纯粹。我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看起来现在她已经想明白了。她说感情其实很复杂,要掺杂很多情绪。”陈月颇为唏嘘,要这样没毕业的孩子思考全人类都想不清楚的问题,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李承晖倒是有点意外,李照眠去了一趟香港,竟然就把这些感情问题想明白了。香港到底有谁在啊?他突然回忆起那天晚上她穿的情趣内衣,上面的标签并不像内地的品牌——难道……?
陈月打断了他的沉思:“想什么呢?我可是知无不言啊。够义气吧。”她把信用卡还给了李承晖。
李承晖拿起卡,朝她露出一个冷笑:“一顿几千元的下午茶,就这么点信息,陈月,你这个中间商真是够黑啊。”
“哎,下午茶不贵,这不是还有送给你哥哥嫂子的伴手礼嘛,我送就是你送,讨好一下未来岳父岳母怎么了,你说是吧。”
李承晖哑口无言。
“不过你们想好怎么跟家里说了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摆平吧。”
“……”
杨淑宁这边暂且不说,如果王映红和李承业知道了,李照眠照样不会好过。可又不能瞒一辈子,李承晖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泄气。
陈月拍拍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你有什么主意?”
她清了清嗓子:“出国,欧洲或者美国,越远越好,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山高路远,没有人管得了你们,过年照样可以回来,扮演一对好叔侄。”
李承晖垂下脑袋:“她会舍得走吗?哥哥嫂嫂,还有伯母,所有人都那么爱她,我怎么能这么自私,要她跟我走,要她斩断这一切的羁绊?”
“爱情就是自私的,排外的,不顾一切的。就看你们俩愿不愿意,心甘情愿,为了这段这里容不下的感情,放弃一些别的了。我言尽于此。”她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披肩,像一个盖世女侠,背着手慢悠悠地去了浴室。
徒留李承晖一个人,迷茫地坐在沙发上。
另一边的李照眠也面临毕业后的难题。李承业希望她在F市考公,最好再找一个本地的老公,这样他们就可以举家搬回F市,提前开始养老生活。王映红认同从找本地老公起的后半段,至于做什么样的工作,她希望李照眠自己选择。
李照眠在客厅经历了三方会谈已经筋疲力尽,她顿感今天说了太多的话,回到房间后累得倒头大睡。
第二天起床时,收到李承晖凌晨发来的信息:
“眠眠,有没有考虑过出国读研?”
李照眠怀疑自己没睡醒,蒙上被子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到王映红第三次敲响她的房门,让她起床吃午饭的时候,她终于醒了过来。
出国读研?这又是哪一出?
面对着饭桌上的蒜蓉芥蓝,油焖大虾,可乐鸡翅,鲍鱼粉丝煲,李照眠难得地没什么食欲。
“怎么了眠眠?这些菜都不合你胃口吗?”
“没有,刚睡醒,吃不下。”
“多少也要吃点,饿坏了怎么行呢?”
李照眠勉强夹起一筷子粉丝放进碗里。
门铃突然响起。
王映红开门一看:竟然是李承晖来了。
“嫂嫂,吃过饭了吗?……嗯,陈月说想跟眠眠出去玩,我开车来接她……在吃饭吗?没事,我可以等。”
“我这就去。”李照眠“噌”地起身,回房间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拖着李承晖去按电梯,动作流畅得跟赖床时的她判若两人。
“妈妈爸爸再见!”
王映红疑惑地关上门。
“这孩子,饭都不吃了?”
李承业夹起鲍鱼,不以为意:“别管她,我们吃吧。”
在车内拥挤的空间里,他把她抱到腿上,面对面坐着。他们拥吻,哪怕在这种氧气不足的地方,他也想攫取她能呼吸到的一切,唇齿交缠,她还没吃饭,口腔中满是薄荷味牙膏的气息。
她气喘吁吁地叫停了这次激烈的接吻。抵着他的胸膛问:“为什么叫我出国?”
他抚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不敢开口。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令她看不分明,却从心底涌起一股心疼。
他不敢直视她,只小声地问:“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这个打算。”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你想听什么答案?”
“我只想你自由地决定,不要考虑我的想法。”
“我不能!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你早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的生命也是你的生命,我的决定也带着你的意志,我怎么能不考虑你?”她攥着他的衣领质问道。
“我……我怕我们在这里,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想和你一起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的地方。但我觉得这样太自私了,要你离开幸福的家庭,离开熟悉的环境,你走了你爸妈怎么办?伯母怎么办?你的朋友们怎么办?这跟当年他们一声不响地把你从F市接走又有什么区别?”他的眼里满是痛苦,又是不忍,颤动的眼眸漂亮极了,正似一汪微风拂过的春水。
她的手渐渐松开。
是啊,漂泊无定,这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