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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今日可展颜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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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知道桓灵没把他放在心上。但大约是他出身孤苦没怎么过过好日子的缘故,如今这般,人在他身边,容许他近身,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梁易心里叹了口气,讳莫如深:“你不懂。”
    桓煜丝毫不知他的苦闷,也不与他再论这个话题,只兴奋地拉他的胳膊:“哎呀,我是不懂。大姐夫,你快来教教我,我身法哪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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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阳山位于建康城西,其中草木繁茂,又有花香鸟叫,春日里向来是赏花的好去处。桓家恰好有一座别院在此山中,桓灵从前夏日为避暑还去过几次。
    此次赏花宴会见到许多士族间的旧识,向来骄傲的桓氏女郎不想被嘲笑嫁了个毫无风度的泥腿子,于是铆足了劲打扮梁易。
    她将梁易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找出了士族中时兴的白色宽袖衫。
    高大健硕的武将穿上仙风道骨的宽袖大衫,健康的麦色肌肤被如玉如雪的白袍衬得泛黑,说不出的别扭。
    梁易本就不是个自信的人,他低头看自己飘扬的白色袖子,忐忑道:“阿灵,这、好奇怪,能不穿吗?”
    桓氏女郎巧手无双,最擅打扮自己,每每引起建康城中诸多女郎效仿。但她没想到,打扮男子和打扮自己,实在大有不同。
    她人生得美,穿不同的衣裳便是不同的美。
    可梁易从前穿多紧袖劲装,尽显他宽肩窄腰的绝佳身形。他少有的几件宽袖衣裳也多为深色,瞧着沉稳庄重。这猛然给他穿上士族子弟最爱的素色宽袖大衫,好似把一块白豆腐放在了墨汁里,哪里都不得宜。
    “算了。”桓灵认命似地又让梁易换上了一身玄色的宽袖衣裳,那衣裳只用金线在衣裳下摆和袖口绣了简单的纹样,没有多余的装饰。
    她又替梁易取下不合时宜的玉冠,换上一顶威严庄重的金冠。
    “这样看着,也倒有几分气势。”桓灵打定主意,“明日你还是骑你那匹汗血宝马。”
    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配上挺拔魁梧的武将身姿,到时候也不会丢她的人。
    梁易更想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桓灵现在有时候也会愿意在他身上靠一靠,怎么也比一个人骑马吹风安逸舒适。
    但他不会拒绝桓灵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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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梁易和桓灵很早就去了桓家,与桓家众人一起出发前往仓阳山。
    出了城,与梁易并肩骑马的桓煜盯着梁易身下高大的坐骑,兴奋得不行:“大姐夫,你这马可真威风,能不能叫我骑一回?”
    与这样夺目的马相比,自己身下这匹小矮马实在不够看了。虽然他的小枣也是他的好伙伴,但梁易的汗血宝马也着实叫人眼馋。
    没错,桓煜的马叫小枣,因为是枣红色的。他当年刚得到这马时还不到十岁,绞尽脑汁给它取了这么个自以为妙极的名字。
    汗血宝马珍贵无比,整个建康也找不出来几匹。桓家有一匹,是桓烁曾经作战的好伙伴,但他如今早已不骑马。
    能日行千里的绝世好马,如今只不过在桓家的马厩里吃草,再由马奴牵着溜溜,着实屈才。
    桓煜虽然天真傻愣,但也没有呆到不可救药地去找桓烁说“二哥不骑马了,不如把这马给我”这样的傻话。
    全家人都盼着桓烁早些振作起来,重新骑马挥刀,像他从前那样鲜活威风。
    若不是桓灵要求,梁易现在也可以把这马让桓煜骑一回。但桓灵交代过他,一路上一定要昂首挺胸地骑着这马,要旁人一看就觉得气势逼人。
    “等回了城,你可以骑。”
    桓煜激动不已:“太好了!大姐夫,你真是个大好人。二哥从前可宝贝他那匹汗血宝马,只叫我摸摸,都不叫我骑。”
    车内,姐妹几人都听见了车外二人的对话。
    桓荧笑着对桓灵道:“大姐夫还真是好说话,居然答应叫三郎骑他的汗血宝马。二哥都只同意我们摸摸。”
    桓灵也想起了当年的事,笑着对姐妹们抱怨:“摸的时候,二哥还一脸心疼,生怕我们把马毛摸掉了。”
    一旁的裴真只抿着嘴微微笑。
    桓灵逗她:“真表妹怎么不说话?二哥那汗血宝马,除了他也就只有你坐上去过。”
    那还是孩童时的事。裴真爱哭,哭的时候多半是由年纪较大的桓烁来哄。哭得哄不好时,桓烁便将人抱到马上,牵着她一圈一圈地逛。
    那时的桓灵其实心里有些不快,明明她才是二哥的亲妹妹,可却只有远道而来的真表妹才有这个待遇。
    臭二哥臭二哥!小小的她还不明白何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知道被区别对待了。
    可如今,看着眼前清瘦又谨慎的裴真,桓灵又希望她能和幼时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那么多思多虑。
    裴真低眉浅笑:“大表姐不要取笑我了,那时不懂事,现在想想真是讨人厌。”
    桓灵:“现在想想,我倒觉得那时的真表妹很可爱。”她为裴真整理好发丝,“当然,今天的真表妹更可爱,都已经要选郎君了。”
    裴真垂眸:“大表姐,我这样的家世,怎么敢说选?”
    桓荧第一个不认同她这话:“什么家世?你如今既来了桓家,便同我们一样是桓氏女郎,谁敢说你半分不是?”
    桓灵:“就是。建康城中,就没有你配不上的儿郎。你尽管去挑,看上谁家的,便与我母亲说。她都会替你谈好的。”
    桓荧也劝:“是啊,真表妹。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这样便是先把自己给看轻了。”
    桓灵:“若人看轻自己,便很可能惹来旁人的轻视。真表妹,千万莫要如此。”
    姐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温声劝慰,裴真只好点头称是。
    待到了仓阳山中的桓氏别院时,桓灵要下车时,梁易已经在车外等着。
    桓灵刚把手搭上梁易的胳膊,眼神投向她要求梁易穿上的华服袖口的金线,桓煜就紧张兮兮地凑过来:“大姐姐,刚刚在路上,我看到谢家的马车了。不知道谢二有没有在车上?”
    桓荧马上就要出来,桓灵低声道:“盯着他。”
    梁易不了解建康城中的这些士族,一时间没想到谢二指的是谁,更不明白桓灵为什么要叫桓煜盯着他。
    但桓灵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既然没告诉他,他也不要去问,免得惹了她的厌烦。
    几人进了院,公孙沛为了赏花宴,前几日就已经到了这里,将一切准备得井井有条。
    她是百年望族公孙家端仪守礼的长女,是桓家百里挑一的长媳。她将每个身份,都做得无可挑剔。
    “大嫂!”桓灵桓荧欢快地上前,一左一右亲热地挽住公孙沛的胳膊。其余几人也相互见过礼。
    桓煜嘴甜:“大嫂让人将这里打理得真好,处处瞧着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公孙沛笑道:“我幼时也来过这里,只是叫人洒扫,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她又对裴真道,“真表妹幼时也来过,让三郎带你四处转转,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桓煜还记得今日自己的任务,要盯着谢霁,但现在谢霁还没到,带真表妹逛逛也可以。
    “表妹随我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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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表妹其实是很勇敢的,现在还没表现出来,女孩子们都很好,很爱她们
    第21章
    桓煜和裴真离开后,迎着两位妹妹不解的目光,公孙沛道:“真表妹性子柔顺,若去了别人家,恐受了委屈都不告诉家里。二叔的意思是,想叫她留在自家。母亲也觉得好。”
    桓润与已逝的妻子裴嘉感情深厚,对这个来投奔的裴嘉娘家侄女的婚事,他自然也是十分上心。自从裴真来到建康以后,他在自己的学生中好生挑选,又仔细看了今日会来的各家儿郎名单。
    但他还是觉得,不论裴真嫁去谁家,他都不放心。
    若是嫁在自家,一切便不同了。
    唯一的儿子桓煜虽然还在读书习武,没有官职,脑子也不是特别灵光。但他性子好,和裴真又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想必能把日子过好。日后若是儿子犯了浑,家里其他人也能护着裴真,必不会叫她委屈一分。
    梁易也觉得好。桓家三位女郎关系亲密,他当然也希望能有好相处的连襟。他也怕来一位出身士族的连襟将他比下去,桓家人包括桓灵又开始看他不顺眼。
    向闻是他的好兄弟,桓煜崇拜他。若是他的连襟是向闻和桓煜,那这一切便都可以迎刃而解。
    桓灵却有些担心:“若是能留在自家,当然好。只是……”
    桓荧也担忧道:“只是他们俩瞧着都没有那个意思。若是强行凑在一起……”
    公孙沛拍拍她俩的手:“如今不就是叫他们看看对彼此有没有那个意思?也并非要强求,若是能成一对佳偶,自然好。若是不成,家里会再给真表妹挑个可心的郎君。我就不信,建康城中这么多好儿郎,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她话说得漂亮,但桓润的态度很坚决,是一定要桓煜娶裴真的。裴真性格顺从,一定会应。但若是桓煜真没那个意思,恐怕会闹得家宅不宁。公孙沛心底有些担心。
    桓灵:“嫂嫂说得是。若成了,以后自家姐妹相聚也方便。”她又笑着对桓荧道,“阿荧也挑个近些的郎君,最好不要超过王府那么远。我们见面才方便。”
    桓荧红了脸:“大姐姐,别打趣我。”
    公孙沛瞧见一旁的梁易一直一言不发,拉着桓荧进屋:“阿荧擅插花,来帮我瞧瞧那束花,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瞧着不和谐。”她又对桓灵眨眨眼,“阿灵带王爷随意逛逛。”
    桓灵假装没看懂公孙沛让她和梁易单独相处的好意,她真的不需要这样的好意,她和梁易已经朝夕相处了近一个月了。
    “好吧。”
    大多数时候,梁易都很安静,又很会照顾人。就那样静静地待在她身边,极有眼色地替她递上需要的东西,诸如写字时的墨,刺绣时的新绣线,口渴时的热茶。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单独相处久了,她竟然渐渐也习惯了和他的相处。
    现在桓煜有事离开,其他邀约的客人都未至,也不能让梁易落了单。她骄傲地把手腕搭上梁易预备扶着她的胳膊:“我们出去走走。”
    梁易无有不应,小心地扶着她出了门,金瑶和银屏在不远处跟着。
    仓阳山并不陡峭,山道平缓,道旁还有各色野花争相开放,高大的树木上,黄鹂鸟儿歌声婉转悠扬。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1
    桓灵被这春日盛景感染,不由得想起正应了此景的诗句。
    看身旁的梁易不明白的傻样,她好心解释:“这句诗是说,春天来得虽然慢,但是花草繁盛,有动人的鸟叫……”
    梁易点点头:“确实繁盛,”他抬眼看向头顶的桃花,下意识抬手摘掉几朵,“这花朵太多,要摘掉一半。”
    桓灵一时无言,身旁的高大男子眼疾手快地又摘掉了几朵花,对她解释说:“花朵太多,桃子、结不好,会酸涩,难以入口。”
    好好的果树,不用心栽培,只能结出一堆酸涩的果子,梁易深觉浪费。
    桓灵气急,她想的是吟诗作对,春日风光。
    可梁易这个大老粗,竟要与她讨论如何养护桃子才能结得更甜!
    她又不是果农!这棵树种在这里,只是为了叫它开花,给人赏花叫人心情愉悦便是它最大的用处。
    梁易又在另一簇桃花中摘掉几朵,丢在树底。方才还在枝头娇艳欲滴的花朵,被人毫不留情地摘下,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此刻染了尘泥,再无方才的明艳模样。
    “你把它丢在这里做什么!”桓灵甩开他的手,愤愤地捡起那朵花,朝梁易控诉。
    梁易这才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劲,小心解释:“在树底,可做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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