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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汉庖厨养娃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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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昌里的运粮牛车从对面岔道陆陆续续移动着,一眼望去,连先到的金氏一家、冯家,俱被堵在这边路口。
    压根没法说道,这路是他们盛昌里出钱修的,人家要先过,也奈何不了。
    “婶子,干等着也无趣,可要尝尝我的肉馅儿蒸饼?”
    季胥将自己那篮子揭开一角,露出暄软,扑着肉香的蒸饼,
    “两钱一个。”
    那妇人等得焦灼,她在孝顺里听见铜锣声就往这赶,连朝食都还没用呢,闻言胡乱点点头,左右不缺这两个钱,随手就买来一个。
    那薄薄的面皮,被肉馅的油给浸透,一咬,甚至还有汁水,别提多香了,妇人连心情都愉悦不少,忙说:
    “再给我来五个。”
    她一口就能吃一个,香极了,不输胡饼,价还比胡饼经济。
    季胥这便使筷子拣给她五个。
    见有生意,季凤也是喜不自禁,从篮子里拿出块裁好的巴苴叶递与她,用来包蒸饼。
    这野生巴苴还是前日小珠他们那群孩子在牛脾山拾柴找着的,青绿高大一株,叶片如扇,还结有一柄巴苴果,许是日照不足、气温不够高,这巴苴果在他们吴楚的牛脾山,都入秋了,还是青皮的,个头又小,他们小孩摘了扒来吃,硬芯涩口的很,便丢开了,摘了大叶片做毡帽玩。
    季胥见了,想着这巴苴叶能用来包蒸饼,便唤小珠带路,去摘了许多回来,裁成一尺大小。
    “女娘!来这儿!”
    这条拥堵着的道路最前面,远远传来唤喊。
    只见岔道上,盛昌里的牛车旁,一个青年在朝季胥招手。
    季胥定眼细看了,方认出来那是在公田攀谈过的狱吏,今日不穿皂色佩刀官服,有些认不出了。
    便领着两个妹妹,从牛车塞路的边缘,时而侧身,朝前面去。
    前头,季元正等的心烦,这路口被盛昌里的两个汉子把守,一时不给他们过,牛车上的人可不由日头指着晒,她新做的衣裙,后背都湿透了。
    见季胥竟忙忙的向路口去,不禁一笑,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回头与金氏道:
    “阿母你瞧,这胥女还往前走呢,定要被盛昌里的郎君训喝一番,闹个没脸。”
    季止张口想叫住她,被金氏歪了一眼,于是咽了声。
    还是后头的徐媪道:“快别往前去,他们蛮得很,等他们过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然而被冯富贞冲岔道口叫嚷的声音盖过了去,“凭什么要我们等?我们也要去晒谷场!”
    “就凭这路是我们盛昌里家家户户出钱修的,你这冯姓家奴。”
    盛昌里不知谁挤兑了一嘴。
    徐媪忙的拦住孙女,不许她再讨臊,再一看,季胥已然走到了道路最前,果被拦住。
    不过,却见有个盛昌里的青年走前去,和那两个守路的汉子很是熟络,
    “这是我相熟的,她同我一起走。”
    季胥三姊妹便被放过去路口另一侧,冯富贞心里越发不好受。
    季元登时咬紧了牙,她们坐牛车行路快,没曾想反而被季胥赶在前头。
    狱吏对季胥道:“可算又遇见你了,早些日子被调去公田当差吃过你的蒸饼,后来回县里狱曹了,满县城也没你这样儿的蒸饼卖,今日家里忙着纳赋,我告假回来相帮,正好买些回去给家里大父大母尝尝。”
    “官爷原是盛昌里人户,可幸还能做上您的生意,今日做的是肉馅儿蒸饼,还热着呢。”
    季胥便随着一道往晒谷场去,一面道。
    “给我来十个。”狱吏道。
    季胥依言给他包好。
    想了想,又多送他一个,“多谢官爷替我开路。”
    狱吏不缺这两个钱,见她这样大方,心头也舒服。
    接过蒸饼,和牛车上的无裆裈小郎说,
    “弟弟,把这蒸饼给大父大母送回去,朝食也能趁热吃。”
    狱吏家离这近,索性往返一趟也不费事,小郎这便捧着送去了。
    晒谷场,
    四名乡佐正吆喝,
    “田税一列,口算钱一列!按序排好!”
    “孝顺里排在这头!”
    “盛昌里的编户来我这头,排两列!”
    “这处是本固里!”
    “我这儿是金氏里与廖氏里的征收处!”这两个里人户加起来才五十余户,因此并作一处了。
    “阿姊,我们在那儿!那穿皂襦的乡佐在叫本固里呢。”季凤说道,有些激动。
    季胥她们是第一个排过去的,路口处拥堵的牛车也陆陆续续进来了。
    金氏两手扯着孩子,抢在最先,紧忙往本固里的队伍排,季富拉着的稻谷是田税,排在隔壁那列,那处的乡佐带了量器,专门量稻谷。
    这么多牛车平日里可见不着,黑压压的一地,凤、珠二妹都看愣了眼。
    乡民渐渐排满晒谷场,每列队伍跟前铺一蒻席,席上置一杉木矮案,笔墨并竹卷陈在案头。
    季胥这列负责的个圆脸乡佐,只见他向案前跪坐下来,嘴边还掩着哈欠,腰间别的那只竹筒,被扯下来喝上一口。
    能闻出来,里头是煮过的奈果水,润肺补气的,便听对面公事公办的语气,
    “尺籍。”
    季胥也在案前跪坐下来,依言出示户籍,她越来越适应这个坐姿了。
    乡佐将户籍同他手里成卷的某支竹简核对一番,说:
    “胥,十五岁大口,算钱一百二十钱;
    凤,八岁小口,口钱二十三钱;
    珠,五岁小口,未满七岁无需缴纳。总为一百四十三钱。”
    季胥将腰间的一串钱递过去,是昨日在家中就数好的,用禾草串着钱眼,正好有一百四十三个。
    数量是不会有差池的,她细细数过一遍,季凤也数过一遍,季珠学样,也数了一遍,她小小年纪,却也能数得清楚,从一到百,没有漏的。
    不过乡佐自是无需费时数这些钱,他案头有一个铜质的“称钱衡”,将这钱系在一端的绳上,拨了拨砝码,便能核对这些钱的重量。
    时下用的铜钱是五铢钱,顾名思义,一枚钱的重量在五铢左右,直径就大约一节手指那么长,外圆内方。
    官府铸造的五铢钱是有统一规格的,民间有些坏心肠的盗铸者,他们会往铜钱里掺杂铁屑,或者干脆用铅铁来铸钱,这钱流落出去,他们倒是得了利,苦的便是百姓。
    季胥卖蒸饼这些日子,就收到过四枚盗铸的假/钱,回家才发现,明显要比真正的五铢钱轻薄,后来她情愿慢一点,把钱看仔细了,也别叫那些没良心的把假/钱掺来拿给她。
    像季胥这堆钱,按西汉的度量衡,每个重五铢,合算下来约莫三十两,将近两斤。
    乡佐核验无误,便使毛笔沾了墨,在她尺籍赋税那栏,批下已纳二字,又在自己那份竹简上,将她的名字划去。
    这就是将口算钱缴纳完毕了,可别小瞧这尺籍上批下的字,倘若她要外出远门,比如去县城,还得在乡啬夫那办理一种叫“传”的通关文书,届时乡啬夫自是会查验她的尺籍,看她是否缴纳赋税,若是欠缴,
    那自然不给办,没有“传”,这就意味着这人哪里也去不了。
    “下一位。”
    季胥将尺籍贴身收好。
    一个归家半个多月的女娘,都穷得吃糠咽菜了,真到这日,还教她真将口算钱缴齐了。
    金氏使劲剜她一眼,拉着季元跪坐下来,递上他们的钱串。
    “我这钱哪里不够称?都是我一个个拈过的,你可瞧仔细了,别坑我这民家妇……”
    只见后头队伍慢悠悠的,尤其那缴纳田税的,得量稻谷,是项费时的工程,根本快不了。
    季胥先缴完,正好趁这会子卖蒸饼。
    “肉馅儿蒸饼?我瞅瞅。”
    他们赶早来,有的没吃朝食,等在队伍后面肚子咕噜叫唤,便动了买蒸饼的心思。
    先时那买过蒸饼的狱吏缴完了税,见着季胥又要买,
    “再来十个肉馅的。”
    见他做回头客,有乡民就问:
    “真有这么好的味道?”
    狱吏才刚多得了季胥给的蒸饼,便帮忙吆喝两句,说的也是实话,
    “你们放心买罢,保管滋味好,我那六岁的弟弟,一人就能吃五个。”
    这一来,不少盛昌里的同乡招手要买。
    连皮儿都浸着肉香,一口咬去,久等的烦闷瞬解。
    “又软又香,头一回吃肉馅儿蒸饼,这味可真好!”
    “给我也来五个!”
    “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
    此时人多,季胥做的五十只肉馅蒸饼,五十只白玉蒸饼,一下遭到哄抢。
    金氏才和乡佐掰扯一番,白费了不少唾沫星子,不情不愿拿出五枚五铢钱,替换回来她掺进去的假/钱,才算缴完。
    见得季胥见缝插针也要卖蒸饼挣钱,钱一个又一个掉进竹筒,那眼热的啊,脸都拉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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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苴,芭蕉。
    依旧是参考自司马相如《子虚赋》:“诸柘巴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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