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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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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冶明的眉头又垮了下来。不知是不是白朝驹的错觉,他的眼睛似乎一瞬间就红了。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白朝驹在心里嘀咕着。都到了最后关头,不能搞得他不愉快。今晚要?是哭哭啼啼的结束,他肯定要记恨自己一辈子。
    他往前半步,在公冶明的嘴角轻轻点了下,嘱咐道:“下次可不行了啊。”
    公冶明总算是难得一见地笑了。尽管他心里想的是:下次?也未必会有下次了……
    夏天的夜里,星光闪烁。白朝驹躺在床上,此时他忽然有些兴奋,有些睡不着了。
    他看?着边上紧闭双眼的侧脸,有种莫名的感激。
    若不是公冶明强行要?求,他恐怕真的会错过俩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吧。
    “咱们也不是永远不见面了,到了那里,记得给?我写信。”白朝驹凑到他耳边,小?声嘱咐道。
    公冶明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如果?我有空,会去找你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忘记吃药。”白朝驹又说道。
    “我也会来找你,在战胜的时候。”公冶明说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当然会照顾好自己。”白朝驹说道。
    “我当然也会。”公冶明说道。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白朝驹眉头一皱。
    “不是不吉利,我是说真的。”公冶明侧过身,正对着白朝驹,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帮我埋在一座山上,最好是会起雾的山,像处州那样的,有水有云……”
    “你很喜欢在山上?”白朝驹问道。
    公冶明点了点头,继续说:“要?是找不到我的尸体,就在那里种一棵树,树会长大?,就当是我一直陪着你。”
    当他说找不到尸体的时候,白朝驹的鼻尖一下子就算了。他慌忙点着头:“你想种什?么树?”
    公冶明仔细想了会儿,说道:“有什?么就种什?么好了。”
    “我给?你种棵梅花树吧。”白朝驹说道,“种棵白梅花,开花的时候会很漂亮。”
    “可是梅花只?在冬天开花,那时候别的树都?光秃秃的,太孤单了。”公冶明说道。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白朝驹伸手搂着他的肩膀,“这样天地间,就我们两人。”
    “嗯!”公冶明点了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白朝驹的脸颊靠着他的头顶,能吻到他身上的味道,一种安心的位置。他能感觉到身上的人的呼吸缓慢而均匀。
    伴随着窗外阵阵虫鸣,他也渐渐睡着了。
    白朝驹是被太阳照醒的。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缝,火辣辣地逼到他脸上。
    他只?能用力地睁开眼,发现怀里的人已经消失了,另半边床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
    白朝驹赶忙爬起身,穿上衣服,往屋子外走?去。
    院子中间,莺儿姑娘正修剪花枝。远远就看?到个衣衫不整的人,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快步走?来。
    “你也太能睡了,一觉睡到大?中午,都?不饿吗?”莺儿对他笑道。
    “你见过他吗?”白朝驹只?顾着问公冶明的消息。
    “大?清早就走?了,他没跟你说吗?皇上命他卯时在京卫集合,现在应当在去沙洲的路上了。”莺儿说道。
    他走?了?他这就走?了?这个人,什?么都?不说清楚,自己本来还想好好给?他饯行一番,结果?他倒好,趁着自己还没醒,直接就走?了。
    都?没好好道别呢。白朝驹怀着最后一线渺茫的希望,往京卫跑去。
    正如莺儿所说的那样,他已经走?了,战况紧急,他们一刻都?不耽误地走?了。
    他会给?我写信的吧。白朝驹不安地想着,他还没教过公冶明该怎么写信,他记得公主府的地址吗?他应当是记得的。
    沙州打?着仗,还方?便寄信吗?最好他到一个地方?,就给?自己想写一封信……不行,这样太废钱了,他得省着点花,留着钱买药。
    对了,他把银子都?带上了没?早知道应该请公主给?他备点,以防万一,万一他银子被人偷了……他应当没有把银子都?放在一个包裹里吧?
    不对,他身手那么好,不可能会被偷的,就算被偷了,他肯定也能找回来。可是他脑袋傻傻的,该不会被骗吧?
    不会不会,他不是一个人走?的,是一群人走?的,那么多人帮忙看?着,应当骗不着他。公主说了,钟锡总旗很有经验的,能罩着他。
    白朝驹一路胡思乱想着,等?他走?到公主府门口,太阳已经西?斜,这一天什?么事都?没做,就过去了。
    他一进府,鸳鸯就走?了过来:“公主找了你一天,说是吏部的文书下来了,要?你明日就去顺天府上任。”
    明天?好快。白朝驹惊了下。但这样也好,顺天府典史应当非常忙碌。他也可以转移下注意力,不会一直陷在对小?老鼠的担心当中了。
    第145章 困兽1 那帮小白脸拔不了刀
    沙州位于?嘉峪关外。钟锡带着六十名精兵行至高台, 和他一样队伍还有十二支,剩下的两?百余人则是工匠、杂役和军官。
    这就是皇上派出的一千人支援,人数很少, 却是从京城禁卫神机营中抽调的精锐步兵。
    他们?所有人都配备了火铳,熟悉三段式打发:即第?一排射击,第?三排填弹, 第?二排传递。因此一队不是常规的十人, 而是十二人。
    这一行人在高台卫歇了歇脚,参将常瑞正在和指挥使交谈,请求高台卫增加些兵力。听闻此次鞑靼军队是万计数的,尽管他们?都配备了高威力的火器, 但一千人还是太少了。
    高台卫的士兵们?个个睁大眼睛, 好奇地看着这批从京城过来的精兵们?。
    与高台卫兵粗布衣服和简陋胸甲不同,神机营的盔甲上还上了层半哑的黑漆,从胸甲到肩甲,就连手臂上也密密地覆盖了层如鼠妇般的薄甲,一直到手背,武装地严严实?实?。
    “裹这么严实?,手臂还动得了吗?怎么和人拼刀子?”有高台卫的士兵小声质疑道。
    “他们?是用炮的, 又不需要拼刀子。”另一人说道。
    “也是。”那人不懈地嗤笑了声, “我?瞧他们?那白白嫩嫩的样子,跟小白脸似的, 腰上的刀都是摆设吧。”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被个耳尖的神机营士兵听到了。
    “说谁的刀是摆设呢!”那士兵怒道,“要不是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人,不该冲到前线,哪需要我?们?帮忙?”
    率先挑衅的人咧嘴一笑, 伸手握住自?己腰间的刀,说道:“要不是摆设,来和我?比划比划?”
    “诶!别吧,咱都知道你廖三千的刀厉害,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总旗要知道咱在这里内讧,要按军令处置你的!”边上的人赶忙拉住他跃跃欲试的胳膊,劝说道。
    “怕什么,那些京城来的,油头?粉面的家伙,都不敢拔刀呢。”廖三千还在叫嚷着。
    那神机营的士兵摔下碗筷,猛地站起,伸手握住腰间的刀,他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了。这个廖三千,竟然说他们?神机营的士兵拔不了刀,他禹豹可不是拔不了刀的孬种。
    廖三千的刀是西凉的刀,是他幼年时,从一个鞑靼人手里学来的。他的刀粗矿厚重?,弯成一道半月。
    禹豹的刀是京城的刀,是他在数千人中胜出,被选为神机营的凭证。他的刀狭长?锐利,带着春苗般微弱的弧度。
    京城的刀却没打过西凉的刀。俩人交手不过十招,廖三千就把?那柄厚重?的弯刀抵在了禹豹的喉咙上。
    “这就是你们?京城的刀?不堪一击。”他冷冷地啐了口,用力踢出一脚,把?禹豹从面前踢走?。
    禹豹的脖颈上擦破了层皮,正流着血,而他的脸颊比血还红,红得发紫,呈现出猪肝色。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在京城击溃众人的刀法,竟被败地如此彻底。
    “你的刀很厉害。”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禹豹见到了另一柄刀,横在自?己身?侧。
    这也是一柄狭长?锐利的刀,有着京城的金贵,与他的刀不同的是,这柄刀的刀身?笔直,直得像一柄剑。
    “我?想领教一下。”公冶明补上了后半句。他走?过半跪在地的禹豹,走?到廖三千面前。
    “爷爷我?可不是陪练。”廖三千收起了手里的刀。他扫了眼新来的这人,比方才那个更白净些,五官也更秀气?,简直秀气?得跟个娘们?似的。个头?倒是挺高,但看他那样子,更像个没啥本事的绣花枕头?。
    廖三千的刀收到一半,手边刮过一阵冷风,他的刀忽然就插不进刀鞘了,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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