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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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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启辰沉思片刻,挥了挥手?,命手?下收起高举的刀刃,随后拂袖而去。
    廖三千看着还呆站在?原地的部?下,赶忙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听不懂尤将军的意思吗?快去把喊郎中来啊!”
    他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多亏了郭将军方才的说辞,说服了尤将军给公冶兄治病。
    只是公冶兄这个样子……他担忧地看着被平放在?简陋的床上的人。
    洞里的温度已经比雪地里高了不少,可床上的人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廖大哥,郎中来了。”
    廖三千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面相斯文的男子,提着个大木箱,快步走?到床边。
    郎中伸手?在?脉搏上搭了会儿,默不作声?地打开木箱,露出里头闪亮的各种形状的刀具。他的目光依次扫过箱子里的刀,最?后落在?一柄三指宽、五寸长的刀上。
    他取出刀,抬头看向廖三千,问道:“你有酒吗?”
    廖三千取出怀里的酒壶递给他。郎中拔出壶塞,一手?握着壶嘴,另一只手?提起木箱里的刀,将壶里的酒倾倒在?刀刃上。随后,他燃起一柄烛火,将雪亮的刀刃放在?火舌上,来回舔了舔。
    廖三千见这架势不对,赶忙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把他坏了的手?砍下来。”郎中平静道。
    “要是把手?砍了,他以后怎么?握刀?”廖三千急问?道。
    “你?自己看看他的手?。”郎中抓起那只苍白冰冷的胳膊,举到廖三千跟前。
    胳膊上有三道伤口,不算长,但因许久没能愈合而散发出腥臭,皮肉卷着紫黑色的淤血,粘稠地含在?伤口里,好像半开半闭的兽类的眼睛。
    “这一点伤口,烂成这样,血都坏了,这只手?铁定是保不住了。”郎中说道。
    “不能砍他的手?!你?不使刀,你?不知道手?对他有多重要!”廖三千大声?道。
    “到底是他的命重要,还是手?重要?”郎中问?道。
    “刀客的手?就是命!”廖三千坚定道。
    郎中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刀放回箱子,说道:“那我?可没办法了,看他能不能挺下来吧。”
    说罢,他将公冶明的手?臂简单做了下处理,敷上草药,拿纱布包好,又开了点内服的药交给廖三千。
    廖三千命令众人将洞穴隔出了相对封闭的一块区域,挡住外头的寒风,拿热水装进皮袋里,给床上的人取暖。他还将这里的皮毛都收集过来,给手?下每人分了块,令他们轮番用体温把皮毛捂热,给公冶明盖上。
    如此一夜过去,待第二日清晨,公冶明的身子总算比昨天暖和了些,但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而他的右手?腕上,包裹着的纱布已经被瘀血渗透,紫红色的腥稠液体流淌下来,在?指尖汇聚、滴落。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伤口一直没能愈合?廖三千眉头紧皱地看着那副更加惨白的面孔,就连面中那道本是红色的疤痕,此时也黯淡下来,变得灰白。
    “廖大哥,兴许那郎中说的没错。就是因为手?上的伤烂了,老大才一直昏迷不醒。我?见过不少伤兵,都是伤口溃烂死的。要不我?还是去请郎中来吧,虽然手?很重要,但还是命更重要些。”袁大赤说着,起身要往洞外走?。
    “不行!”廖三千慌忙叫住了他。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死了!”袁大赤道。
    “我?说了,不准砍他的手?!”廖三千忽的揪住了袁大赤的衣领,把他摁在?石壁上,“你?小子会用刀吗?你?们这帮京城来的少爷兵,能看得懂他的刀吗?你?们知不知道他的刀法有多厉害?这样的手?,是说砍就砍的吗?”
    “可他连命都快没了!”袁大赤也不堪示弱吼道,“刀法再厉害,能当饭吃吗?”
    “你?这饭桶脑子里就只有饭吗?”廖三千怒道,“你?懂不懂这是比饭还重要的东西?”
    “我?不懂!有什么?东西还能比命重要?”
    “你?俩别吵了!”禹豹用尽全力把两人顶开,生怕他俩吵得上头,直接扭打起一起。这还是在?别人的营地,内讧起来实在?太让人笑话?。
    廖三千和袁大赤喘着粗气,面红脖子粗地别过头,生怕再多看对方一眼,又会怒从心起,克制不住地骂上两句。
    禹豹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老大先前有几副药,被马给吃了。”
    “是有点儿印象。”廖三千余怒未消地说道。
    “我?在?想,老大的伤是不是和那些药有关,他已经四个月没吃上药了,或许是旧病复发,才变成这样。这里的郎中都是随军的,擅长治外伤,不懂内伤,咱们得把老大带回城里去,让懂内伤的郎中瞧瞧。”禹豹说道。
    “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动脑子的。”廖三千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眼神也变得明亮。
    袁大赤也站起身,往洞外走?。
    “你?别去找郎中。”廖三千赶忙拦住他。
    “我?找什么?郎中?”袁大赤没好气地瞪着他,“我?去弄个好点儿的雪橇车,把老大运回沙州去。”
    第171章 大雪14 药
    风雪交加的沙州城外, 鏖战刚过。
    城门外那片开阔的雪地上,已?看不出半点?洁白,处处是断裂的兵刃、破碎的战车、倒地的战马、和黢黑得已?看不清究竟是血污还是人的残骸。
    城墙上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爪钩还挂在砖壁上, 连接的绳索坠着血肉,另一头通向战败的尸体。
    寥寥几名守军仍坚守在城墙上,脚边躺着无数队友的尸体, 眼神一个比一个空洞。
    他?们近乎麻木地看着远方。持续三?天三?夜的激战, 在抽空他?们精神的同时,又?重新给他?们打上鸡血。无需闭上眼,眼前就有血花和炮火飞舞的残影,他?们很想睡一个好觉, 但现在的他?们根本睡不着。
    鞑靼视死如归的冲锋还在眼前。他?们不知自己开了?多久的炮, 一次又?一次地填上弹药,手指已?经酸痛到痉挛,指甲盖渗出血来。直到弹药被打空,他?们不得不拿着白刃和仓库中封尘已?久的弩箭,和冲上城墙的敌军厮杀到底。
    他?们还真就这样坚持了?下来,直到荆不畏迟来的增援将鞑靼的队伍反包。
    还是有一只敌军趁乱逃出了?包围。
    但沙州守了?下来。
    他?们站在城墙上,向下俯瞰, 风雪一点?点?掩盖满地的残骸。一切大?抵都过去了?, 守下沙州,战功赫赫的守军们, 今后应当能吃饱饭了?吧。
    城外的雪地上,缓缓行来了?一支小队。
    他?们一共十五人,三?人在前面开路,剩下的人围着一个雪橇,小心翼翼地拖拉着。
    “是廖三?千的队伍。”城墙上的守军看清了?来人。
    “他?们不是跟郭将军去了?龙勒山?怎么又?回来了??”
    “他?们是去找人的, 看这架势……是找到了?人!”守军忽然激动地大?喊起?来。
    “找到了?!人找到了?!”死一般寂静的城墙上瞬间沸沸扬扬,消息立刻传到了?常瑞的耳朵里。
    常瑞躺在床上,正在小憩,听到这消息,慌忙爬起?来。
    “快带我去看看。”他?连外衣都顾不得穿,就着急忙慌地往帐子外走去。
    那人将他?引到一间朴素的营帐。不大?的帐子里,密密麻麻挤着数十个人。他?们看到参将过来,慌忙挪动脚步,让出一道狭小的通道。
    常瑞眉头一皱,怒道:“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这群士兵赶快低下头,一个接一个得帐子外涌去,生怕被常瑞记住自己的脸。
    小小的帐子总算清净下来,常瑞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都畅快不少。他?不是因为自己喘不上气,而是担心床上的病人,被人群挤得透不过气来。
    “他?怎么样了??”常瑞看向还留在帐子里的廖三?千。
    廖三?千叹了?口气:“方才请郎中瞧了?,他?先前就中过毒,现在余毒侵蚀,伤口一直在淌血,再加上在雪里冻了?一个月,不太好……”
    “毒?”常瑞心头一惊,他?忽得想起?数月前,公?冶明擅自离队的那次。
    他?当时看公?冶明并无大?碍,便没将服药的事情?放在心上,日?后也没听他?再度提起?,也就把此事给忘了?。
    谁能想到,现在他?性命危在旦夕,偏偏就因为少服了?那几帖药。
    “他?先前托了?一名姑娘去帮忙配药,但西凉地处偏僻,药材一直就找不齐。他?已?经毒发很久了?。”廖三?千解释着,伸手将公?冶明枕下的头发掀起?,露出脖颈给常瑞看。
    修长的脖颈上,不知从?何时开始,长开了?黑色的纹路。像是纵横交错的枝杈,以后颈为中心,往下颚、锁骨、背脊上蔓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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