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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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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这?雪貂皮是白色。他仍旧觉得黑色更好些,像自己这?样身上染满鲜血的?人,不适合穿这?么?干净的?颜色。不过他也理?解,像这?样上好的?貂皮,常将军得来实属不易,也不好再对颜色挑三拣四。
    他边恍惚地想着,边往医馆里走。周回春的?医馆有个小院,里头?种满了花草树木。
    江南能过冬的?草木很多,在秋天也鲜少?落叶,小院里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山茶枝头?长满了花苞,有几?朵已经饱满到绽开了。
    正如禹豹说的?那样,公冶明很喜欢花,虽然?他压根不知道面前这?是什么?品种的?花。他唯二认识的?两种花,一是白梅花,二是白玉兰,都还是白朝驹教给他的?,可惜现在,能教他认花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过面前这?花,恰好也是白的?,和他的?名字的?一样。公冶明忍不住从披风底下探出左手,伸向那朵白山茶。
    花瓣的?触感有点湿润,不冷,公冶明反倒感到一丝暖意。曾经他也是能用掌心?热气将花上冰雪融化的?人,现在的?手掌反倒比花朵还凉上几?分。
    他一时间?沉浸在思绪中出了神,等发觉周回春走到了门口时,已经晚了。
    在周回春眼里,院子里那个裹着雪貂皮的?年?轻人,慌慌张张把摘花的?手收了回去。
    “能进?来了吗?”周回春没好气地对那个“偷花贼”喊道,“我的?时间?很宝贵!还有我的?花,也都很宝贵!”
    第182章 一份医嘱 吃了这么大的亏,就别到处乱……
    屋子里比外?头暖和些, 四壁挡住了外?头的秋寒,阳光透过槛窗,暖暖地照着?屋内。
    这里没有点炉子, 反倒更舒服些,空气?中透着?清新?的草木气?息,公冶明深呼吸一口, 正要往前走, 却被?周回春喝住了。
    “你就站在门口,别乱动。”
    进门的位置,有一块方形的红色石砖,那里是室内光线最好的位置, 两面对着?窗, 一面对着?门,四季都能照到阳光。
    这就是周回春看“眼缘”的位置。所谓“眼缘”,便是望闻问切四法之首的“望”。
    周回春并非浪得?虚名,单一个望诊,就能将病情?看得?七七八八。有些是他真?医不了的,就直接回绝,不耽误病人时间。
    公冶明在阳光下站定?, 周回春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偷花贼”。
    “偷花贼”面色极白?, 看不出?半点血色,大抵就比肩上的雪貂略深些。唇色也浅到发白?, 只接近唇缝处还有些许淡红,面中依稀可见?一道?狭长的疤痕,灰白?色的。瞳仁倒是极黑,水润透亮地镶在两道?弯眉下,安静地看着?自己。
    他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年轻, 可这身体……怎会变得?这样??周回春注视了他会儿,又想起常瑞三番五次的邀请,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你过来。”他对公冶明招了招手,看那个偷花贼快步走上前来。他走路的速度倒是挺快,或许因为个高腿长的缘故。
    公冶明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周回春则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说道?:“先把右手伸出?来。”
    “大夫,我右手坏了。”公冶明说道?。
    嗓子怎会这么哑?莫非也是得?病害的?
    “没断就伸出?来。”周回春不动声色道?。
    公冶明只好把藏在披风下的胳膊放到桌上,侧着?头,挪开视线。他现在不喜欢自己的右手,连一眼都不想多看。
    他的右手小臂上有好几道?颜色发黑、边缘也很不规整的疤痕,手臂平放在桌面上,哪怕完全没有用力,手指还是会不自觉地颤动。手指内侧又全是练刀磨出?的茧子,坑坑洼洼的。这本是他努力练刀的证明,但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以前练过武?”周回春看着?他手上的茧子,问道?。
    “嗯。”公冶明点了点头。
    “是生病前练的?”
    “是。”
    “你得?了这病,得?静养,以后?就不要练武了。不过我看你这手的状况,以后?也练不了武了。”周回春心直口快道?。
    “嗯。”公冶明默默点着?头,心里却想着?,左手也可以握刀。事实上,他已经偷偷练过一阵子左手刀了。
    周回春摁着?他的脉,默默听了会儿,问道?:“这病得?了几年了?”
    “半年。”公冶明说道?。
    “半年?”周回春惊了下。
    “应该是十个月。”公冶明纠正了下自己方才的说法。
    才十个月吗?怎么像得?了十年的老病似的。周回春又令他换左手上来,边摁着?,边问道?:“你这病是怎么得?的?”
    “在雪里冻的。”公冶明说道?。
    这可不像单纯冻出?来的,除非他在冰天?雪地里冻了整整一个月,才会体寒成这样?。可若是冻上整整一个月,人早就被?冻死了,周回春想着?。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公冶明补充了句:“在雪里冻了一个月。”
    还真?冻了一个月?周回春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感觉不像撒谎。他心想,这孩子也是命大,冻了一个月,居然真?给他活了下来。
    “怎么会冻上一个月?”他出?于关?怀问道?。
    “我在山里迷路了。”公冶明说了谎话,眼里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不安。
    其实是因为砍了别人的脑袋,被?丢到雪谷里去了,但要是这样?说,大夫会被?吓坏的吧。
    “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以后?得?收收好玩的性子,别随便上山了。”周回春说道?,“我看你身上也有旧疾,若是单纯被?冻,不至于严重成现在这样?。”
    “嗯。”公冶明默默点了头。旧疾,大抵是说自己被?中过蛊王的事。
    “我瞧你家境也挺富裕,以后?你就好好在家休养,让你爹少操些心。”周回春继续嘱咐着?。
    我爹?公冶明愣了下,心想,大夫大抵是把常将军当成自己的爹爹了。
    “常将军不是我的爹爹,我的爹爹早就没了。”他看着?周回春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不是他爹?周回春疑惑了下,但看着?公冶明的样?子,不像撒谎,又说道?:“那你就更得?好好照顾自己了,别急着下去见你爹。”
    这话一出?口,公冶明眼眶忽地红了。
    他想见?的人可太多了,他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连唯一那个还能算作亲人的人,也突然间没了。
    他自知?失态,慌忙撇过脸去。可周回春还是瞧见?了,掏出?怀里的手帕,递给他。
    “是我多言了。方才看你那么喜欢我院子里的花,我应该知?道?,你还挺想活的。冬天?又快到了,你现在的身子是受不了寒的,得?待在屋子里静养,整个冬天?都别出?门了。还有练武的事,你也别惦记着?了,哪怕你再有天?赋也好,就此作罢吧。”
    周回春说着?,拿笔在纸上写下药方。
    “这药,你每日早晚各服一帖。但最重要的是,得?静养。你要是不好好静养,大冬天?的在外?面乱跑,吃再多的药也是白?瞎。”周回春说道?。
    公冶明连连点着?头,心里清楚,大抵是静养不了的。害死白?朝驹的凶犯近在眼前,大仇未报,他怎么可能安心静养呢?
    坐着?马车回到卫所,他喊来了禹豹,打听调查的进展如何。
    禹豹自然是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所以然来,眼看着?公冶明眼神越来越黑,目光仿佛漩涡中心的深洞,在吞噬着?自己的灵魂。
    “你最好是拖到我死了。”公冶明说道?。
    禹豹慌忙道?:“那怎么可能!我会去好好查的!明天?就查!啊不,现在就查!”
    这下他终于认真?调查起来,和先前敷衍时完不同。
    次日一大早,他就带着?一只十二人小队,在黑礁山上潜伏着?。
    根据先前沙州城的经验,公冶明把火铳纯队做了混编,每队除了火铳外?,另外?加入火箭、弓箭、刀棍,编做花阵,以保证弹药用尽时的战斗力。炮车则因行动速度不同,不便和步兵混编,单独分列一营。
    禹豹带的正是一只最高规格的骑兵花队,他作为小队队长,背着?面队旗,走在队伍最前列。余下人左右排开两列,一列五人,炊事火兵则在队伍最后?。
    “他们步兵去东海边操练,带这么多炮车做什么?”他看着?黑礁山下正在行进的山海卫队伍,喃喃道?。
    “杨将军也是带兵十多年的老将了,他有他的作战思路,和咱们的编队不一样?很正常。”说话这人是禹豹手下拿火铳的骑兵钱景福,他家是军户,世世代代都在定?津卫,是这里的老兵。
    禹豹思索片刻,仍觉得?不太对劲,下令道?:“给马带好嘴套和脚布,咱们悄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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