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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与神明[破鏡重圓] 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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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女士,冷静一下,是探视时间,没人害你,没人会碰你……”
    姜新雪却越说越激动,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向叶语莺:“我没有女儿!她死了!那个不听话的、叛逆的、勾引男人的狗东西早死了——我杀了她!”
    “我亲手杀的——”
    “你们都骗我——”
    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袖子,力气之大,连护士也差点按不住。
    叶语莺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一动不动。
    等护士将姜新雪送回病房,叶语莺还站在落地窗前,很久才从那些惊骇中缓和过来。
    她不吸烟,却极想来一根,指尖冰冷得发麻,仿佛不属于自己一样。
    “——我亲手杀的。”
    这是精神病人的错乱呓语,还是她母亲某种潜意识的真相?
    她看着远处斑驳的院墙,仿佛又想起当年那些杀人诛心的话:
    “叶语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是做错了什么生了你这么个怪物!你心思都动到程明笃身上了,你想害死我是不是,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程明笃,你知道他是谁吗!?”
    姜新雪昔日冷笑的声音尤在耳际:“呵……也对,你这个年纪的,谁不喜欢程明笃……”
    她突然咬牙切齿起来,捉住叶语莺的衣领:“我在程家本来就被人看不起,你还要给我添乱,你是想我们两个一起被赶出去吗!”
    “你想让人家戳我的脊梁骨,说母女共侍父子吗!把你龌龊肮脏腌楂的想法全部给我清除掉,下贱胚子!”
    那些话像刺青一样永久印在她的脑海——她以为早就忘了,结果全都记得,一句不落。
    越想到这些,她就越从生理上害怕接近程明笃。
    就好像,这一切都成了腌臜行为。
    她仰头,失神地盯着天际上的航迹云,胸中郁结到连每一寸呼吸都变得冰冷头骨,她像是在这些话里面丢了魂。
    她恍惚着,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手指在口袋里摸索出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她深吸一口气,开着窗沿站着,空洞着双眼,嗓子发涩,麻木地求证着:“哥哥,我妈说……喜欢你的我,很下贱。”
    她顿了顿,眼眶通红,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呜咽声侵占,还是颤抖着声音问出口:
    “……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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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50个~
    第83章
    他那边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刻回答。
    风声从窗外灌进来,吹得她的发丝微微乱动,像是一根根细小的神经暴露在寒冷里。
    分明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但是叶语莺却感觉到一种从地下深处生长出来的寒意,冻得她舌头打架,眼睫仿佛结了冰碴。
    好久,才听见他低声道: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声音不重,却极稳,但终究还是带着些晃动,从电话那头传过,带着只有他能给的安定感。
    她没说话,只抬起眼望向窗外的天色,阳光的温度像是被抽离了一样,整片天色带着将暮未暮的昏灰。
    叶语莺沉默很久,才缓缓叹了一口气,极轻。
    “你回答我就好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又下沉了几分,平静下难抵压抑,带着些阴郁的色彩:
    “我当面告诉你。”
    带着郑重的语气,每个字都像被思索过后才说出口,带着汹涌心绪,句句缜密。
    叶语莺喉咙发紧,几乎连呼吸都卡住了。
    *
    她最终没有告诉程明笃自己身在何处,而是心中害怕顿生,逃避般挂断了电话,很久之后,她才在这行尸走肉般的呆滞中恢复知觉。
    一步步走出大楼,直直步行去大门的路上,她强忍住自己想回头的冲动。
    想压下自己心中那最后一丝希望,想象着,那双美丽的双眼是否正在某一间病房的窗户后注视着自己。
    想象着,这痛彻心扉的亲情,是不是不过噩梦一场。
    等她从床上醒来,发现大梦方醒,母亲戴着围裙拿着锅铲急忙在她
    房间门口说:“语莺啊,快起床吧,荷包蛋煎好了,上学别迟到了。”
    她几乎被这幅画面击倒,她在电视剧和电影里目睹过的,但是没有一处是她经历过的。
    寒风从耳畔吹过,她抱紧外套,像要守住最后的温度似的。
    季节尚冷,柳树抽芽,细枝被风卷起,却始终感受不到诗歌里的生机。
    风声在背后追着她,低声地责问她为何自欺欺人,为什么还要奢望母亲的爱。
    她正欲加快步伐,却又突然间停了下来。
    前方铁门外,寂静的近郊街道上,一个挺拔的身影,和她一样仿佛站在另一片孤岛上的人。
    叶语莺的视线穿过了层层冷空气,将目光落在他的肩头,她想观察幻影一样观察这个人影。
    大概心怀梦想的音乐生第一次目睹金色舞台也会是这样的眼神吧。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本能地接通,没有说话,拄着拐杖一步步从远处靠近这个身影。
    电话那头传来程明笃压抑的声音,低哑且克制:
    “我就在……”
    他也顿住,猛然抬头,视线穿过那扇庞大如鉴于般的铁条,瞬间在疗养院的空地上锁住她的身影。
    他逆着灰白的天空站着,身后熏黄绿意的风,双脚像扎根在原地一样纹丝不动。
    叶语莺仍然身穿冬日里的衣服,只因她比常人更加怕冷,但是她的身影在风中仍然是单薄的。
    她拄着拐杖,步子慢,一步步朝他走来。
    电话没挂,风声在两端穿行,两人都没说话,彼此的呼吸却都在耳中变得分明而沉重,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叶语莺靠近时,盯着他熟悉的脸庞看了很久,才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程明笃喉头动了动,声音低得像沉入骨髓:
    “我猜的,你应该是来见母亲了。”
    叶语莺没吭声,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了几分,指关节泛白。
    她吞咽了一下喉头那些复杂的情绪,“是啊,我自己也举得可笑了如今,我以为她不认人了,也许能好些,只是没想到……”
    一抹笑容从苦涩的土壤中生长出来:“她发疯了还能记得憎恨我,可见……是真的恨我。”
    程明笃眉眼微动,像是心头有什么被刺中。
    他试着走得更近一步,站在叶语莺面前,字字压抑:
    “她恨的其实是她无力改变的一生。”
    他的语调总带着让人安心的韧性,混着旧事的沉沙:
    “她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早年充满太多阴差阳错,于是把对人生那些失控的恶意,都尽数丢给了你……试图用痛苦去构造你的世界。”
    可程明笃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安抚地抱她,像是故意留下一点点空间让她呼吸。
    片刻,他才低声道:
    “你不是那个让她痛苦的人,你从来都不是。”
    叶语莺喉咙一紧,眼泪一瞬间涌上来。
    “可我也很无辜……我不能决定谁将我带来这个世界,她即便对我再凶残,只要我一刻感谢活着,我都不得不感谢她当时没有把我打掉……”
    程明笃望着她,眼神沉沉,像是那种可以照进夜海深处的灯塔的光,尝试一点点将她从情绪的海啸里打捞上来。
    他很久没有说话,像在等她哭完,等她把所有的倔强和不甘都耗尽。
    直到叶语莺终于低下头,肩膀轻轻颤抖着,他才终于伸出手,像多年前他们还年少时那样,极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那是程明笃安抚她的方式。
    当年他们还能不能拥抱的时候的方式。
    程明笃低声道:“你当然无辜,你也无从选择。”
    “你其实可以恨她,埋怨她,远走高飞,一辈子都不去理解她。”
    “可你在亲情的桎梏中,仍愿意来见她,哪怕她伤你至深。”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怕说得太重,压垮她此刻仅存的支撑。
    但最终,他还是说了:
    “这意味着,你和她已经走向截然不同的命运。”
    “你把这份痛苦接住了,但没有让它腐蚀你,这已经足够勇敢,足够强大。”
    叶语莺一震,抬起眼,望向他。
    他低头看着她,眉眼间的温柔深得几乎让人窒息:“余生,不要有任何一秒钟为她赎罪,叶语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湿润却清明的眼眸里,低声重复了一遍:
    “你仍然保持仁慈,这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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