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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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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上一片冰凉。
    竟是陆观南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低头皱眉,看着凌当归虎口处的一小块痕迹,“怎么又伤了?”
    “嗯?”
    凌当归愣了一下,“哦,蜡烛不小心烫的。”
    抽出手,却被紧紧攥住。
    “别动,给你涂药。”
    陆观南声音哑得不行,不容拒绝地拉着凌当归坐下,从木箱中取出药膏,挖出一小勺,细细地涂抹在烫伤处。
    触感冰凉,很是舒服。
    陆观南离得很近,凌当归甚至可以看到他幽深瞳孔中映照出的自己模样,薄得发青的眼皮,以及上方微卷的睫毛。
    衣领处蹭了点灰。
    应该是钻密道时不小心留下的。
    衣服上的梅香味已经散了,只剩下清清冷冷的气息,或许是他身上本就有的。
    凌当归胡思乱想着,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眸中。
    尽管一言不发,却好似有千言万语。
    而且还离得这么近……
    凌当归激灵了一下,缩回自己的手,大脑完全一片空白:“你这药膏不错,现在感觉一点都不疼了哈哈哈。”
    死寂片刻。
    陆观南低低“嗯”了一声,“是宋府医给的。”
    说着,他想要将药膏递给凌当归,突然想到什么,手指一收,收好药膏,“明天再替阿凌涂吧,这个每天要涂三次的。”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凌当归随口一答,直接抢过了那一小罐药膏,讷讷地又补充:“我自己来就行。”
    他有些不敢看陆观南,总觉得那视线让他心跳不正常地加速,“那什么,你睡觉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就像害怕被抓住一样,转身就跑了。
    看见他离开的那一瞬,陆观南的心狠狠下沉,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他大概还在梦中,神志不清吧。
    睡一觉看看。
    陆观南吹灭烛火,直至很晚才睡去。
    不过半个时辰,天便亮了,他也醒了。
    躺在床上,握着冰冷的汤婆子,他沉沉地合上了眼,终于接受了那个事实。
    起身从枕头下,小心翼翼地握着白玉吊坠,黑绳穿梭在指间,玉坠摇摇晃晃,刻着的那个“许”字时隐时现,秦从云的话犹在耳边回响。
    半晌后,陆观南握住这枚他们所说亲生母亲留给自己的玉坠,缓缓吐了口气。
    他该回去的,可是……想,也不想。
    连着几日,凌当归又看不见陆观南了。
    他也变得寡言少语。
    自从那晚之后,凌当归越发觉得他与陆观南之间氛围有些怪。
    怪在哪里,又说不太清楚。
    翻来覆去地想从原书中找答案,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几日,凌当归在房里经常发呆,直到今天才注意到正事。
    男主身上背负的一件重事就是洗刷傅氏冤屈。
    原书里这事做得费劲艰难,男主起初回到许国,仍是担着恶名的,为此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眼下,有了那封遗书,倒是能走捷径。
    许国细作一定会千方百计弄到遗书。
    但现在,又一点动静都没有。
    让陆观南亲自来取吗?可是陆观南也是毫无动静,整日在干活。
    凌当归真的有些迷糊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想来想去,还是故意露出点破绽好了。
    缥缃堂。
    凌当归特意让人叫来陆观南,毛笔敲了敲砚台,仰着头看他:“喏,你帮我磨墨吧。”
    “好。”
    陆观南还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样子。
    侯立一旁,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做着手里的事。
    凌当归装模作样地抄了会书,便开始作妖。一时要吃糕点,一时要喝饮子,突发奇想要耍几把暗器,有时又念着衣裳太厚,写不动。
    完全把“不好好抄书”表现得淋漓尽致。
    最后他索性一扔毛笔,双手叉腰:“算了,你来给我写吧,注意模仿我的字迹。我爹回来,他要检查的。”
    陆观南看他闹腾,短暂地撇去了烦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阿凌早说不就是了。”
    “本世子是那种只知道欺压奴隶的人吗?嗯?”凌当归冷哼一声,“你在这抄吧,我去后面躺一会。这本我快要抄完了,你接着,剩下的没在桌上,就在抽屉匣子里,你对着我爹列的单子找一下。”
    缥缃堂分两间,穿过屏风,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休息间。
    凌当归躺在床榻上,眯眼打盹。
    陆观南很快就抄完了这一本,对照单子,在桌上找了一会,没找到,便去拉开抽屉。
    左右两边抽屉都装有书。
    陆观南翻找了一会,忽然顿住。
    夹在两书之间的,是一个形制漂亮精巧的雕花木盒,很窄很薄,装不了什么东西。但如果是……信封的话,或许正正好。
    陆观南回头看向松竹屏风,他自己都没注意,握着木盒的手指不禁用力,指节突显,有些发白。
    会是巧合吗?
    第124章 质疑
    绝不可能是巧合。
    阿凌不是傻子,不会将重要的东西放在如此明显的地方。
    这封遗书,很有可能是阿凌故意留在这里,故意让他发现的。
    陆观南血液上流,却浑身冰凉。
    刹那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
    桂花刑那天,他与阿凌初次相遇的那天,半夜里他说的“半年后”……
    到如今身世被揭露,再过十几天,便也是半年后了。
    还有兰汤池里他说的话,所谓转机,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件事?
    无意中的一些表现,让陆观南觉得他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
    不,不能再想了。
    陆观南觉得自己头快炸了,从没觉得这么疼过。
    手掌快拖不住这薄薄的木盒,似有千斤重。
    他走到屏风后面,凌当归侧躺着,看样子睡得正熟,却也不知是真的睡了还是在装睡。
    陆观南在这站了许久,还是放弃了叫他,默默离去。
    凌当归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睁开眼睛,终于松了口气。他抬手捂着心口,呆坐在床榻上,想来想去,总觉得此处不太安宁。
    刚才陆观南是发现了什么吗……
    事情的发展似乎与他想象得有些出入。
    罢了,先这样吧。遗信总归要交到男主手里的,反正眼下目的达成,只待男主离开清都即可。
    入夜,万籁无声。
    转角深黑如一团浓墨的深巷里,只听得“哗嚓”一声,亮起一丝火光,照亮晦暗不明的一张脸。
    陆观南举着火折子,照在巷子墙壁上,右手覆在墙壁上某处,轻轻按压,很快旁侧出现半面凹陷,看似通向死路的巷子,竟暗藏玄机。
    一炷香后,陆观南抵达密室。
    密室里,仪景、春葭、芰荷、迟迟等人皆已恭敬等候着了。
    迟迟第一个按捺不住:“公子,找到遗信了吗?!”
    陆观南半张脸都陷入黑暗与阴影中,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春葭:“你与他交过手?”
    春葭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陆观南指的是什么,不敢怠慢:“是,我利用公主心腹的身份和令牌进入织蝉司,想与世子交易,获得光阳侯遗书。”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陆观南追着问:“他害怕吗?迟疑吗?”
    春葭摇头,“虽然有点装疯卖傻,但奴婢能察觉到,他很镇静,镇静得让我都感觉十分意外。不管我们怎么威胁,他始终都矢口否认遗书的事。”
    矢口否认……
    却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故意卖出破绽,让他发现遗书?
    是因为觉得……时辰到了吗?
    阿凌……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世,甚至从起初就知道半年后会有转机……
    众人见陆观南一言不发,周身阴沉,自有冷漠慑人气势,便不敢再议。
    “遗信,我已经找到了。”
    陆观南缓缓开口。
    众人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太好了!那公子,我们何时回许国?早该恢复您的身份,洗清傅氏满门的冤屈,谋取前程了!”
    陆观南拨弄着腰带上的玉佩,不语,半晌后喃喃道:“再等等吧,再等等。”
    仪景十分不解:“可……”
    芰荷冲他摇摇头,谨慎道:“一切听从公子吩咐。”
    芰荷大概猜到陆观南为何如此犹豫,心下叹了口气。
    ……
    回到祁王府后,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这个时候,凌当归却还没睡,阁中灯亮着。
    陆观南在门口顿了顿,不做迟疑,敲了门。
    “进来!”
    屋内传来凌当归急促的声音。
    陆观南不由皱起了眉头,推门进去。
    “小吉祥,叫你去找点吃的也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陆观南?”从床上跳下来的凌当归及时刹车,见到陆观南的瞬间脸上闪过惊诧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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