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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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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房间里的人在看到顾岩进来的时候,均是齐刷刷看向他、
    何让尘率先开口:“顾警官,你怎么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上半身转了下,是为了方便更清晰地看见顾岩的表情。但也因为这个需要发力的动作让顾岩非常清晰地看见了他锁骨线条,以及从颈部一路往下的所有露出的肌肤。
    “有些事问你。”顾岩语气异常平淡地说,然后他双手交叉胸前,阔步走到床尾处站着,垂着头盯着地板。
    何让尘听着他的语调,看着他此刻的动作,心里不由泛起不安还有一丝异样的焦虑:“好,我马上就好。”
    顾岩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他怎么了?生气了?”贾萱萱耳语似地问。
    何让尘无奈一笑,随即转过身子低声道:“没事,你先回去,到家记得说下,也很晚了。”
    贾萱萱撇了撇嘴:“晚?我不如再这多呆一会,楼下早餐车就出摊了,我直接买份灌汤包当早餐吃了。”
    嘴上虽然那么说,她还是拎着包准备离开了,而且在经过顾岩时,企图偷摸观察一下这人的表情,但没用,只能瞥见一张冷淡的侧脸。
    但如果贾萱萱胆子大一点多停留几秒认真观察,就能发现顾岩其实有好几次不自然的喉结滑动。
    “你额头的伤口虽然不大,但比较深,”医生认真说,“确保伤口周围保持清洁,避免感染……”
    何让尘有些敷衍地应着:“好的,我会注意的。”
    他其实一直在想顾岩等下会问什么呢?自己要怎么回答呢?
    病房里轻声回荡着医生的嘱咐,何让尘一边应和一边下床抓起病服穿着,因为脑子一直在想事情,导致穿衣服的速度有些缓慢。
    顾岩垂落的视线自然抬了起来,他看着何让尘把抬手穿过上衣,目光追随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扣子的动作,一直到最后一颗结束时,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继续往下移动……
    何让尘的身高约莫一米七八,在男性中算不得特别高挑,但身材比例非常好,腿很长,乍一看会让人误会有一米八。腰线上的肌肉紧致而削薄,尤其上半身赤裸时,不管从哪个角度望去,那完美的线条与肤色勾勒出的轮廓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凌厉美感,令人瞩目屏息。
    “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医生微笑回应后拿着东西便和护士离开了。
    房门关上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微的动静,但却在此刻病房内像是被无限放大似,何让尘就那么站在那里注视着顾岩。
    彼此沉默对视。
    最终还是顾岩开口:“你回床上躺着吧。”
    但何让尘没有动,缓缓地问:“你是来审讯我的吗?”
    “严格意义不算是。”
    “那是……”
    顾岩一个阔步向前,把他按回病床上。
    他拿过一个枕头放好,让何让尘能舒服地靠着,又把被子拽过来盖在何让尘的腿上,随后又抓着被子边准备往上扯一扯,低声吩咐:“自己拿着,把肚子盖上。”
    “……顾警官。”
    “你有什么想主动跟我说的吗?”顾岩站在床边,由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已经是深夜了,窗外天色漆黑,病房也只开了一盏灯,其余地方皆黯淡无光,只有这一小块区域亮着。
    何让尘就那么昂头,带着不知所措的试探性眼神看着顾岩,灯光把他额头贴着的纱布映的格外清晰,甚至能看见边缘渗出的血迹。
    “你问吧,”他没什么底气地说,“你想问我什么呢?”
    顾岩瞳孔微动,缓缓坐在床边,看着对面的人。
    是啊,我想问什么?他在想。
    这真的是太罕见了,那么久的职业生涯,从未在审讯过程中犹豫不定,也总是事先准备好审讯手段,此刻却不知道自己内心到底想问什么。
    ——又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我应该先抛出脑海里的质问你,还是心里的那个疑惑询问你呢?
    在思想摇摆不定时,顾岩目光落在何让尘额头上的纱布,他终于开口,强迫自己用平稳冷静的语调:“你是不是……”
    “对不起!”何让尘打断他,“顾警官,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顾岩眉角一挑。
    何让尘身体前倾,靠近了顾岩,双手紧紧地捏着被子说:“邬大勇的名字我早就知道,在那天晚上就知道了,就是你带我去现场的那天。”
    顾岩敏感地问:“当时在拳击馆你就知道了?”
    “不,”何让尘轻微摇了摇头,“是我回去才想起来的,我曾经在祁建宏家里听过他打电话说过,他和邬大勇吵架,什么投资开一个拳击馆,我才知道这个名字的。”
    顾岩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他之前就已经听何让尘说过去给祁清做家教的真实理由,那么偷听电话这倒也很正常。
    “我当时其实特别想给你发个微信的,”何让尘低声说,“但是你已经查到拳击馆了,调查出背后法人这些肯定非常快,我说与不说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
    顾岩打断他后面的话:“而且你当时并不完全信任我,或者换个说辞,我,你口中的顾警官其实和滨湖分局的每个警察都一样,信任是人性本能所产生的,但这样的程度不足以让你交心,完全信赖。”
    他这段话语气非常笃定,听不出丝毫试探、询问的意味。但那瞬间他目光却紧紧地锁在何让尘脸上,似乎调动了所有职业技巧的洞察力,想从那张苍白病态的面容变化里找出自己想要的……
    ——他想透过面部表情得到一个质疑、否定的答案。
    但出乎意料的是,何让尘只是呆愣地迸出一个“哈?”
    顾岩呼吸有些放缓。
    何让尘下意识松开捏着被子的手,食指戳了戳顾岩的手臂:“顾警官,你是不是查案子太累了?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或者换个说辞,嗯?推理?”
    “……”
    “你在我心里当然和别的警察不一样了,”何让尘拿过背后的枕头放在腿上垫着,“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你要赶我走的话……”
    顾岩打断问:“赶你走?”
    何让尘小声说:“对啊,你刚进来的时候表情那么沉重,肯定是在生我气吧。”
    “我刚进来的表情那是……”顾岩欲言又止地顿了下,才开口道,“对,你在案子中隐瞒我,我当然会生气。所以你不仅不能从我家离开,你还要……”
    何让尘有些心虚地问:“我还要怎样?”
    他们两人的距离非常近,顾岩坐在病床沿,目光从何让尘微张的双唇、浅色的瞳孔上来回逡巡,故作认真地说:“还要长期住下去,我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你才能走。”
    何让尘当时就愣住了,下意识问:“这……这算是‘拘留’嫌疑人吗?”
    “——嫌疑?”顾岩轻轻抓住他的下颚往上一抬,“如果我真的要审讯你,跟你走流程,你车祸受伤时我就不会提醒你不能在我同僚面前说话,现在来医院的人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你明白吗?”
    空气忽然变得有些紧绷,只能听见彼此呼吸压抑起伏,何让尘搭在枕头上的手指握紧到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服软似嘶哑道:“……顾警官,我错了,我都听你的。”
    顾岩不动声色地松手,坐直了身板:“那个摩托车的车牌号你记得吗?”
    “不记得了,”何让尘摇了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太突然了,估计是哪个炸街的飙车党吧,撞了人直接就跑了。”
    顾岩沉沉“嗯”了声,继续追问:“你昨晚去找同学玩是骗我的吧,你其实是去祁建宏家里找线索。”
    “对,昨天放学祁墨来学校找我,说是祁清的学习有些问题,我不管对祁建宏有多恨,祁清这个小女孩是很好、很单纯的孩子,”何让尘说着有些自嘲地笑了下,“但我却不是单纯地补课,我想找机会找到关于我姐姐的线索,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也好,想来也是意外,能发现那个境外汇款单。”
    ——祁墨。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炮仗似丢进顾岩心里,把他好不容易遏抑、压制的邪火轰一下炸开。
    顾岩自小就强行逼迫自己养成了冷静、克制的性格,但其实他这样强大的面具下埋伏的是一股异常执拗的情绪。而在今晚深夜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他思绪罕见地有些错杂,彷佛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问不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何让尘见他沉默不语,不明就以地问:“怎么了?”
    顾岩依旧没吭声,少顷起身走到床头柜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何让尘,他自己却站在原地,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何让尘脸上,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纹丝不动。
    何让尘也仰头看着顾岩,双手捧着杯子,低声唤了句:“顾警官?”
    这个姿势让灯光正面打在他脸庞上,在这样的光线角度下,衬得他原本偏浅的瞳孔像是琥珀色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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