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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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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顺:“你靠什么生活?你有生意还是有俸禄?”
    “我都没有,”张启渊听出他话里的讥讽,摇头,说,“但我出来的时候带钱了,我能过活。”
    “再多的钱都有花完的那天,过后呢?你又打算怎么办?”
    “还不到那时候,你放心吧,我有路数。”
    神宫监院儿里有把颜色黯淡的竹椅子,看着样子不新,想来也是没人会坐,魏顺缓缓走了过去,坐下。
    他感觉挺宽敞,就抬起两只脚,抱着膝盖那样坐。
    他很……凄惨、可怜,张启渊一边看他一边想,心疼加上脑仁儿疼。他心里他一直是个很厉害的人,真不想看见他这样。
    虽说不至于食不果腹吧,不至于露宿街头吧,可对个有心气的人来说,陨落后的渺茫是最无情的。
    张启渊明白,他的心上人需要尊荣、跪拜、景仰。
    可现在,曾经所有的那些都没了。
    俩人就这么安静待着,随之到来的是神宫监的夜,衙门里只剩下守夜的,魏顺起身朝他的小屋里去,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他知道张启渊也跟着进屋了,点了灯,一边收东西一边嘱咐:“快回去吧,你回徐目那儿也行,回别的地方也行。”
    张启渊不吭声,“吱呀”地把房门关上。
    “分别这么久了,不能见面的这些日子,我万分煎熬。”
    魏顺觉得意外,张启渊忽然贴上来,站在他身后,靠近,以一种极其下流的姿势。这人声音很沉,话语和着热气往出叹,全没皮没脸地吐在魏顺耳朵里。
    他搂着他的纤腰,一边亲他脖子一边从衣裳里摸东西,然后掏出个盛药膏的圆盒子,“啪”一声按在了他眼前的书桌上。
    第59章
    被个气息滚烫的人贴在身后,吻落下,颈侧的皮肉被含着、吮起来,散开尖锐的痛感。
    魏顺留意着平衡,才没丢人地趴到桌子上去,明知道要被怎样了,他还装傻问他:“张子深!你想干什么!”
    “你猜不到嘛?我好歹是你男人。”
    “这儿是神宫监,真是……太无耻了。”
    “放心吧,值夜的人在屋里懒得动,没人会过来的。”
    “可咱俩现在绝好割席,没理由这样。”
    “什么时候了,别这么扫兴……我的短命,我的心肝,你腰上的肉真嫩……”
    魏顺心里还龃龉着,这张姓的狂徒已经将他衣裳掀起来了。夏季的外衣加着内袍,一共两层,胡乱折叠着,软软推在腰上。
    “外边儿看得见影子,”魏顺惊恐地命令,“快把灯吹了。”
    “等等,”张启渊却在笑,一边笑着一边忙活,把桌上那盏用得黑乎乎的油灯挪过来,放在魏顺脸前头,说,“你来吹。”
    魏顺觉得这人逗自己、耍自己,便反驳:“我不!”
    “乖,快吹,总不能是支使人习惯了,连灯也不会吹了?”
    这人,还那么不要脸,不但吃豆腐没够,还要夹枪带棒地损他;魏顺又急又气,颤抖着凑上去,轻轻一声“呼”把灯吹灭。
    然后,他就听见张启渊一只手放在了桌子上,摸到那盒药膏子,盒子一滑,发出清脆的“咣当”声。
    没辙了,脑子也迷糊了,自从方才被张启渊靠近,闻见他身上那股香喷喷的公子哥儿气味,魏顺就动摇了。
    夜晚的人心更容易触动。
    魏顺咬着牙关悄声嘱咐:“你轻点儿……”
    张启渊笑:“你自己待会儿别放浪忘形,就谢天谢地吧。”
    /
    神宫监的夜短,今儿这家算是回不去了,天上挂着弯钩月,大半夜,张启渊披着衣裳开了小屋的门出去,在神宫监的小茶房里点炉子烧水。
    他待着,坐在小凳儿上等水开,还把木柴塞进炉膛,看着火光愈亮。
    他舔了舔嘴,又闻自己的袖子——那上头沾了魏顺床帐子里的气味,闻一下就令人心烧难捱。
    结果夜值的人来巡查了,问他是谁、怎么在这儿。
    “我是你们魏公公的朋友,”张启渊没挪地方也没站起来,还是坐在凳儿上,说,“他身体不舒服没回家,我在照顾他呢。”
    那人点头,问:“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不用,就是吹风了。”
    壶里的水要开,已经在“滋滋”响了,那值夜的没问几句,就拎着灯笼懒懒散散地离开,张启渊想,这地儿和西厂真是完全不同,看见个衣衫不整的陌生人半夜蹲在茶房里烧水,竟然就这么同意了,任其去了。
    接着,水烧好了,张启渊兑成一桶温的,拎到魏顺的小屋里去。
    他脸皮厚,容易进入状态,哪怕心里委屈,还是深切领会着徐目的教导,试着全心全意地偏爱魏顺,给他全世界独一份儿的好。可灯点起来了,张启渊弄温手巾给擦洗,魏顺忽然很害臊,因为他正在被这个曾经的枕席人悉心对待,像是浓情蜜意的夫妻那样。
    他光溜溜躺在床帐子里,转过头去,半天没有说话,一会儿之后,才说:“我自己来吧。”
    很小很羞怯的声音,完全不像从曾经的西厂提督嘴里出来的。张启渊一抬头,看见魏顺在咬嘴巴、玩儿头发。
    他真不一样,白玉肌,浅檀发,绯红着双颊,耳垂跟脖颈也红。
    张启渊又去洗了手巾,再给他擦腿,一边儿的膝盖跪在床上。
    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流氓,”魏顺低骂,“你自己当完牲口了,把人弄疼了,还想让人说话。”
    张启渊觉得他娇嗔、没事找事,于是辩解:“哪儿啊……我明明很轻的。”
    “贪嘴的东西……”
    魏顺要羞死了也要被气死了,干脆抬腿踹了他一脚。
    月似钩,钓起新愁与旧愁,这晚上没人赏月,月愈高,风愈凉,藜草下溅起新露,牵牛花娇红含苞。
    屋里微微热,张启渊就睡了个床边,撑着头看着魏顺睡着,听他很轻的呼吸声。他拍着他睡,像乳娘和母亲哄孩子那样。
    这对张启渊来说已经是进展了,即便蓄积的那些委屈、失落全没消散,即便两人行了房也将和解的事儿闭口不提;可张启渊觉得很好,他得给魏顺一些时间,让他习惯他们之间新的关系。
    不仅是如此,他还想索求,想魏顺终于忍不住来关心他,想对他诉说这些日子来在奉国府受的委屈,想在他眼中心里变一种样子。
    现在,趁他睡着,一口亲在他额头上。
    张启渊喜欢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
    第二天早上,要不是心里惦记着神宫监的职事,魏顺肯定睡过头了,他一睁眼,看见房外晨光熹微,张启渊正死死地把他抱着,睡着了,腿搁在他身上。
    “哎,”他只好叹气喊他,用胳膊肘子轻轻戳他,道,“你快起来,时辰不早了,我要起床。”
    可不知怎么的,张启渊睡得很死,没一点儿动静。
    魏顺又戳他:“知道你是装的,快起!卯时快过了,鸡都叫三遍了。”
    张启渊仍旧不动。
    他不是装的,是真睡了,匀称地吸气呼气,睡得脸热热的;魏顺没忍住抬手偷偷摸他一下,后来,指腹放在他额头上泛青的地方。
    轻声道:“弄成这样……”
    晨风顺着窗缝溜进来,天愈发地亮,魏顺觉得张启渊额头那儿的伤勉强看得过去,就是下巴上的看着严重,他打算也用手碰的,但想想算了,害怕他疼。
    “后悔了吧?”魏顺实在忍受不住心里的痛,悄悄说话,“当初安心当你的少爷好了,偏要和我扯上关系,挨罚了吧?”
    张启渊没醒,睡得踏实,魏顺说完了这些话,鼻子一酸,猛地抱紧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腿也伤成那样,一整片的皮都没了,”魏顺自言自语着,几乎要难过得流泪,“不知道你这么娇气的一个人,杖打二十是怎么挨下来的。”
    又一个漫长的夏昼开始了,远处太阳从山坳底下爬上来,院儿里有早来上值的人在说话了,魏顺闭着眼睛,被张启渊抱在怀里。
    张启渊似乎要把这几十天欠下的觉睡个够,魏顺后来晃他都晃不醒,只好把他的胳膊挪开,再从床脚悄悄溜下去,梳洗过,然后去膳房里领饭。
    他一反常态,向负责发饭的太监要了一个油饼俩馒头,一份儿酱瓜小菜,一大碗粟米、糙米熬成的稀饭。
    发饭的实在惊讶,不明白自家掌印今儿怎么吃这么多,又不好问,只说:“老爷,酱瓜不够还有。”
    “够了,”魏顺一手端着一个碟子,回身喊小杨,说,“你帮我把剩下的端过去,我拿不上了。”
    小杨小跑过来,应声:“老爷老爷,我来了。”
    其余吃的被魏顺端着,那晚温稀饭被小杨捧着,俩人穿过院子往小屋里走,后来进了屋,张启渊已经起床了,小杨没来得及说什么,张启渊主动跟人家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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