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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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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妾哭哭啼啼,“田建义说是不会负我,便将我安顿在私宅,怎料今日那刁妇忽然来到别院……”
    傅初雪说:“夫人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妨先到驿馆休整几日。”
    小妾应是没什么更好主意,便随二人在驿馆住下。
    天色已深,共处一室有损女子名节,傅初雪决定明日白天再问。
    想起沐川方才直勾勾的眼神,傅初雪下床,哐哐砸隔壁房门,“将军睡了嘛!”
    沐川:“……被世子喊醒了。”
    烛火摇曳,将沐川挺拔的身形映在门扉,沐川开门,麦色的皮肤在烛火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常年征战磨砺出凌厉的线条,勃发的胸肌绷紧又舒展,傅初雪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沐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领口,拢了拢里衣,薄薄一层贴在胸前,隐约透出下面的肌肉轮廓。
    傅初雪心口像是被搔了一下,痒得很,偏偏沐川不让他多看一眼。
    都是男人怕什么,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傅初雪冷哼一声,走入房内,试探道:“将军为何一直盯着那小哑巴看?”
    沐川眉峰微挑。
    傅初雪盯着棱角分明的轮廓,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沐川军功赫赫,长得人模狗样,弱冠之年为何不成家?
    该不会是因为身上煞气太重没人要吧?
    也对,什么好人能跟秤砣过?
    傅初雪:“将军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是。”
    “那就是看上那小妾了。”
    “末将不会觊觎有夫之妇,也不会对未及笄的少女有非分之想。”
    “在下说着玩儿的,将军莫要在意。”
    “情感之事不可玩笑。”
    话不会说,玩笑也开不得?
    傅初雪身中蛊毒,若下蛊之人催动毒发,分分钟就能要了他的命。
    奸佞看傅家不顺眼,这次不发赈灾粮,来日指不定又有什么事儿,自己的命被攥在旁人手中,傅初雪忍气吞声十余载。
    可唐沐军欠傅家的,他为何要在沐川这儿受气啊?
    傅初雪没好气道:“虽说嫁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有一见钟情。”
    “末将只听过见色起意。”
    傅初雪见他较真,来了脾气,展开折扇,晃晃悠悠到次卧。
    “在下就喜欢长得好的,管他能否厮守,春宵苦短莫不如及时行乐。”
    傅初雪边说边摇扇子,平日折扇总是山水面朝外,朝一个方向扇,今夜被许是真被气得不轻,竟拿反了扇面。
    另一面不是机关图,也不是什么名家题字,而是风雅全无的八个大字:春逗酥融,含笑吹灯。
    察觉到沐川怪异的视线,傅初雪瞄了眼扇面。
    八个大字明晃晃地横在二人之间,高贵冷艳的延北世子顿时风度全无,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沐川慢悠悠开口,语气颇有煽风点火之意,“世子风雅。”
    傅初雪被秤砣三番五次压尾巴,气急败坏道:“食色性也,我不找个好看的,难道要找个秤砣?”
    “若是只看脸就发了情,那与畜生有何差异?”
    傅初雪本不是轻浮之人,因为把破扇子就将他定了性,心中愤懑口不择言:“在下体弱多病朝不保夕,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前找个漂亮的人春风一度。”
    沐川眼中多了几分轻蔑。
    傅初雪知道自己任性,但不想改,身中蛊毒活不了几年,任性些还不可以吗?
    房内陷入短暂的静默。
    少顷,沐川说了这几天来最长的一段话,比起追忆往事、更像是说给自己,“父亲于倭寇刀下救出母亲,母亲对他一见钟情,随他征战沙场,父亲想肃清倭寇再谈婚论嫁,怎料让母亲一等便是十年。小妾说田建义是负心汉,在我看来,父亲与田建义并无差别。母亲生我时难产,最后香消玉殒,无名无分。”
    “若早知一眼误终生,母亲必定不会与父亲开始。”
    第4章 “死前想放纵一次不行吗?”
    傅初雪来西陲先是暴晒五日,之后被拒绝抢粮,现在又被沐川训斥……父亲都没凶过他,沐川凭什么凶他?!
    再说,沐川家事与他何干,怎能一杆子打死一船?
    傅初雪没再用敬称,“我问你为何盯着哑女,你跟我扯家事,最后批评教育我?”
    二人显然是都没想到话题会朝诡异的方向发展,可既然已经话赶话到这,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沐川转移话题,“末将此番是在帮世子借粮。”
    “你不同意抢,怎么能算帮?”
    “不抢可以借……”
    “借个屁!”傅初雪说,“延北侯同高远王好说好商量借不来粮,东川侯与知县讲两句就能奏效?”
    抢粮是不光彩,可单就这次谈话来说,无论逻辑还是道理都是自己占上风。
    傅初雪得理不饶人,“我们一同借粮,理应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有什么话不能说开?”
    沐川偏头看向别处,又变成秤砣。
    “你平日沉默寡言,刚刚却忽然说那么多,就像……被问到痛处,破了大防。”
    “我活不了多久,死前想放纵一次不行吗?”
    “你弱冠还未娶妻,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想放纵也放纵不起来吧!”
    傅初雪故意说些偏激的话,势必要撬开秤砣的嘴。
    却见沐川面色平静,眸底无波,不禁暗叹:这都不还嘴,是真能忍还是……真萎?
    傅初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胡乱骂了一通,话说到这份儿上,沐川还不交代为何盯着哑女,就说明哑女身上的秘密非常重要。
    傅初雪给了个台阶,“你若将我当合干,就告诉我为何盯着哑女看;若不说便是想与我割席,就明天自己去见卢自明。”
    沐川终于开口,“你我二人同去借粮,知县相迎我只身前往,与情理不符。”
    傅初雪骂架从未输过,必定将顶嘴的骂到心服口服。
    “侯爵见不见知县全凭心情,卢自明怎敢挑我们的理?”
    “既知粮库无粮,为何还要走过场?”
    “说什么心系天下,不过是阿谀奉承的形式主义。”
    傅初雪骂了将近一刻钟,沐川就静静听着,时不时抿两口茶,傅初雪骂到口干舌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倒更像是恼羞成怒破了大防。
    “你明日若能从卢自明那借到粮,我便跟你姓,若是借不来粮,便要与所有人说‘世子高风亮节明德惟馨’!”
    语毕,摔门而去。
    翌日,傅初雪被隔壁重重的关门声惊醒,本想睡个回笼觉,可怎么也睡不着。
    万一沐川运气好到爆,卢自明正巧打算开仓放粮,那他……以后要改姓“沐”吗?
    不可能!
    没有高远王的首肯,卢自明绝不会借粮给延北。
    况且就算沐川真借来粮,自己没签字画押,沐川空口无凭,也不能拿他怎样。
    傅初雪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但就是转不过来这个弯,明明是沐川欠了傅家,他为何要受气?
    反正他在沐川眼中已经是个轻浮浪荡之人,再多个“耍赖皮”的标签也无所谓了。
    沐川看不惯他,他还看不惯沐川呢!
    申时,香味像一双无形的手,生生将傅初雪从床上拽起。
    傅初雪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问:“什么味儿这么香?”
    焦宝端着药碗,说:“东川侯拿回来的烧鸡,说是卢自明送的。”
    倘若沐川借来粮,定会与他邀功,此等行径便是没借来粮,想用烧鸡化干戈为玉帛。
    做梦去吧!
    傅初雪咕嘟咕嘟干掉苦汤,口中苦味儿与烧鸡香味儿形成鲜明对比,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
    身中蛊毒,动怒会伤心脉,傅初雪从未与谁大吵大闹,沐川是唯一一个,让他觉着骂了半宿还不够的。
    几日接触,傅初雪品出来,沐川每次有外人在,都会装得彬彬有礼,只有面对他时才会暴露本性。
    对付伪君子的最好方法,便是借助外力。
    傅初雪说:“去请小妾和哑女。”
    果不其然,见叫门的是女声,沐川不仅没撵人,还主动给她们搬椅子。
    五个人围在案几,傅初雪坐在沐川对面,二人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
    哑女望着击退,张张嘴巴,小声啊啊,昨夜天黑看不真切,今日定睛细看,竟见她口中无舌!
    沐川很可能是昨夜就发现了异状,所以才会一直盯着她看。
    秤砣不会说话,他可以自己问啊。
    傅初雪掰了只鸡腿给小妾,笑着套话,“田建议为何要给夫人安排哑巴做丫鬟?”
    小妾吃人嘴短,坦诚道:“说是为了制鼓。”
    丫鬟不应买吃苦耐劳、得心应手的吗,田建义为何要买个会制鼓的?
    傅初雪疑惑,“制什么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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