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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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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脱了。」
    「太硬了。」
    「放松点儿,让我摸摸。」
    焦宝看向左司马,左司马见怪不怪。
    “世子说将军穿轻甲不好看,将军隔日便换了重甲,也不知道不打仗穿十多斤重的重甲作甚。”
    焦宝小声说:“此前东川侯睡完就跑,主子气了半个月,这才见面就干柴烈火,也不知道身体吃不吃得消。”
    左司马诧异,“他们睡过?”
    “是啊,之前在驿馆干了一宿,这是应该是第二次了。”
    “怪不得呢。”左司马会晤,“此前世子说要回驿馆,将军亲自为他驱车。”
    这回换成焦宝诧异,“哟,没想到东川侯竟是个会疼人的。”
    “账中天天备着冰盆,将军给世子买荔枝、做衣服,对他好着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沿途七拼八凑出《东川侯与延北世子的爱恨情仇》。
    *
    六日后,一行人重返延北,沐川于侯府设宴。
    朝廷面子工程从不含糊,不拨赈灾粮,拨白银万两建东川侯府,美其名曰:以工代赈,大兴土木。
    三进式院落,中央有一扇大门直通院内,一进宅门,左右两侧是接待室和书房,二进是正院和东西厢房,空间开阔,假山绿植一应俱全。
    建得挺好,但照比傅府还是差了点儿。
    傅初雪正要发表见解,厢房内将士鱼贯而出,傅初雪看向一群五大三粗的硬汉,难以置信道:“他们平日都在这住?”
    沐川点头,说:“他们同我出生入死,我的府邸、军衔、一切都与他们共享。”
    傅初雪脱口而出:“妻子也要共享?”
    众人:“……”
    坏了,嘴一秃噜,丢人丢大发了。
    傅初雪擦擦额头冷汗,找补道:“那个……诸位都在此处,平日谁当值?”
    副将席正青上前,抱拳道:“世子放心,我等轮番在军中当值。”
    “哦。”傅初雪随口敷衍,尴尬到脚趾扣地,忽然不太想参加晚宴了。
    左司马与各位将军聊沿途见闻,傅初雪稍稍后撤,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沐川站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厢房隔音很好。你来,可以住主卧。”
    第16章 红鸳佩
    在外奔波一月,弄得灰头土脸,傅初雪泡了个澡,躺在床上感慨:哪也没有家好。
    酒足饭饱,睡得安稳,醒来日上三竿,虽不想出门,但用了沐川的胸,就不能言而无信。
    傅初雪换上素白锦袍,摸了常戴的红鸳佩挂在腰间,摇着扇子出门。
    颀长身影立于廊下,穿堂风吹得衣袂纷飞,羊脂白玉垂着朱红丝穗,满园美景都成了陪衬。
    许是气血不足的原因,傅初雪唇色极淡,淡雅的脸透着清秀贵气,却在沐川心底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折扇在眼前晃了几下,傅初雪问:“发什么呆?”
    沐川回神,清了清嗓子,说:“之前没见你戴此佩。”
    “此乃红鸳佩,由尚好的羊脂白玉制成,西陲人多眼杂,带过去怕丢了。”傅初雪提起红鸳,广袖滑落时露出细瘦的腕骨,红穗衬得皮肤似霜,“在延北就算丢了,百姓看到上面的‘傅’字,也会送至傅府。”
    “哦,对了,人骨案你来升堂。”
    西陲商人伙同地方知县知州杀人谋皮夺骨,将大虞王法视若无物,唐志远不想管,傅初雪也不想参与其中,索性让沐川想当英雄。
    沐川应下:“好。”
    傅初雪奸计得逞,摇着折扇偷偷笑。
    沐川问:“何时审焦宏达?”
    “不急。”
    沐川皱眉,“在车上,让你抱了。”
    “哈哈!怕我又翻脸不认账?之前都是事出有因,怎么还记仇呢?”
    傅初雪之前翻过两次脸,一次是胁迫沐川他查案,一次是因为皇帝起争执。
    “说两句就生气,也不想想,不查案我来这干嘛?”傅初雪言语轻佻。
    申时,二人来到延北大狱。
    连续暴晒六日,焦宏达面色黝黑披头散发,全然不复七曜前风采。
    傅初雪开门见山,“焦宅地下室为何会有人骨?”
    焦宏达神色淡淡:“那些只是模具,不知二位不分青红皂白,抓我作甚。”
    “是人骨还是模具,难道仵作分不清吗?”
    焦宏达依旧嘴硬:“都是舍弟搜集的,他说是模具,我便没多问。”
    “你说谎。”
    牢房闷热,傅初雪摇着折扇,看向沐川。
    沐川心领神会,“带人。”
    两名狱卒抬过来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
    沐川将认罪书扔在焦宏达面前,指认其杀童取骨,落款是:焦林。
    焦宏达面色骤变。
    对死不悔改的囚犯,必须用些手段。
    “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焦宏达破罐破摔,“既然二位已有定论,直接结案就是。”
    “这时候还不供出上线,你倒是讲义气。”
    焦宏达认罪,“罪全在我,我残害幼童,我该死。”
    “在西陲审田建义,有人给唐志远通风报信;审你,是在延北。”
    焦宏达听出话外音,视死如归道:“我上有老下有小,二位要审之事,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说。”
    “啪!”傅初雪狠狠甩来一巴掌。
    “你也知道家人重要,杀害幼童取骨头的时候,可有考虑过他们父母的感受?”
    “哦,延北大旱,你知道唐志远不能借粮,想着没有粮,他们饿死也是死……但没想到,东川侯从东桑征粮。”
    “寒窗苦读十年,考上举人,却为了取骨,残害幼童。”傅初雪贴近焦宏达,逐字逐句道:“你的书都读进狗肚子去了?”
    大虞参加科考的,十有八九是为了功名利禄。
    二十年前,焦宏达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挑灯夜读;
    十年前,焦宏达考上举人,跟对党派,混上西陲知县;
    自那往后,焦宏达被官僚腐化,天天梦想着能升官发财,逐渐忘了初衷。
    焦宏达捂着发烫的右脸,久久说不出话。
    审案要软硬兼施,硬的之后来软的,就会让犯人动容。
    傅初雪撩起袖口,露出洁白的小臂,蜿蜒的血管下,有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
    焦宏达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这是……”
    傅初雪放下袖口,淡淡道:“噬心蛊三到五年殒命,而我活了十五年。”
    焦宏达立刻没了视死如归的气势,朝着地面猛磕头:“焦宅十口都中了蛊,求世子救我,求世子救救我们啊!”
    傅初雪展开折扇,意有所指:“我又不知给你下蛊的是何人,要如何救?”
    焦宏达磕了满地的血,不顾脸上和额头的伤,急切道:“劳驾拿些笔墨。”
    狱卒呈上笔墨,解开镣铐,焦宏达奋笔疾书,楷书洋洋洒洒,颇具风骨。
    “焦宅有本《飞虹神录》,给我的妻子看这封信,让她拿给你们。”
    出牢房后,沐川问:“你有解蛊的法子?”
    “要是有,我还犯得上受这份罪么。”傅初雪摊手,“我可没答应会帮焦宏达解蛊,是他自己愿意说的。”
    沐川:“……”
    *
    十日后,焦宝带回《飞虹神录》。
    天色已晚,傅初雪没去找沐川,点上火烛,于案前翻开神录。
    这是一本实际记载外族文化的书。
    扉页画着各种法器。
    之后几页用两种语言详细记录了不同级别的法器制作方法。
    最低级别为:用颅骨做的碗和两块顶骨粘合做成的骷髅骨;
    中等级别为:用少女的小腿骨制成的骨笛、用少女的皮制成的人皮鼓;
    最高级别为:用一百零八颗幼童眉心骨制作而成的人骨念珠。
    再往后,详细记载了外族的历史。
    最后一页,写了三行楷书,看字迹应是焦宏达的——
    「低级若想晋升中、高级,就要进贡对应的法器。」
    「九月十五考试。」
    「服蛊,初试已过。」
    傅初雪定睛细看另一种文字,发现与祭祀时倭寇使用的文字有几分相似。
    窗外月明星稀,脑中却是炸开晴空霹雳。
    倭寇想要在大虞植入他们的文化,遂以两种语言制作神录,并于每年九月十五考地方官员上面的内容;
    焦宏达为了升官,攀上这条线,让家人一同服蛊,三年前制作中级法器,进贡后成功从知县晋升为知州;
    卢自明看了眼红,通过田建义的关系,也攀上这条线,想通过进贡人皮鼓来晋升知州;
    知州若想升官就要制作更高级别的法器,所以焦宏达杀人取骨,是为了制作人骨念珠!
    轰隆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傅初雪不顾暴雨将至,跑去云安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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