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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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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杳定定看了一息,伸出手,将牵的头发缠得更不分彼此。
    他更心满意足,低低喃语,“你若是?能一直这样?……”
    便再好不过了。
    他声?音飘忽,碍事的变声?锁早被他扯下,因而平日里?听起来只有些低的声?音此刻分外?沉,也?分外?轻,飘忽不定,如同没有理智的、病态的梦呓。
    一碗药喂完,崔杳却没有放开季承宁,而是?抱得愈发紧。
    季承宁被勒得难受,然?而崔杳的体温又令他觉得舒服,下意识伸出手只来得及伸出一半,就?轻轻落到?崔杳胸前。
    不知是?要推,还是?要让对方贴得更近些。
    他睡得很?不安稳。
    季承宁做了个噩梦。
    梦中他被蟒蛇缠住了,巨蟒有力的肌肉缓缓缩紧,冰凉的鳞片与?他的肌肤紧密贴合,在他身上烙下道道痕迹。
    他已捱得艰难,不想竟还有蛛网往脸上扑。
    他拂不走?蛛丝,只能被迫承受着这细密的网时不时划过他的脖颈。
    越是?抗拒,蛇身就?缠得越紧。
    季承宁记得自己袖袋里?有刀,就?伸出手竭力去摸,终于让他抓到?了刀鞘。
    他五指收拢,想要拔刀。
    却没拔动。
    崔杳闷哼了声?。
    ……
    药效太猛烈,季承宁足足睡到?第二日正午才悠悠转醒。
    他醒来但觉浑身都麻。
    一个修长的人影坐在床边,季承宁还没看清,张口便道:“表妹。”
    声?音沙哑得吓人。
    崔杳转头。
    四目相接,先不知所措的是?季承宁。
    毕竟昨天实在太丢人了!
    理智渐渐回笼,小侯爷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他尴尬地移开视线,不与?崔杳对视。
    目光下移,只见崔表妹今日穿了件素白衣袍,发髻斜垂,除了脑后发团上插着支玉簪外?,再无丁点修饰,寡淡到?了冷冽的地步。
    季承宁看了眼。
    纵然?场合不对,季承宁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甚爱崔杳这等清丽泠然?,高不可攀的样?貌。
    没忍住,又看了眼。
    崔杳低头,正与?他视线相撞。
    季承宁一惊,只觉头皮好像被什么刮擦过似地发麻,“我做了噩梦,”他开口,伸出根小指,轻轻地勾上崔杳绣满了莲枝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我梦见表妹变成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崔杳听他装傻,微微笑,“世子,您没做梦。”
    “我着男装去接世子是?真。”
    崔杳语气平静地继续说?:“世子受人算计,中了毒也?是?真。”
    季承宁难得体会到?了何为?如坐针毡,任命地躺下,扯过被子,半遮住脸,低声?道:“昨日之事是?我大意……”
    “咔!”
    一杯茶重?重?落在桌上,季承宁话音瞬间顿住。
    崔杳依旧笑着,眼中却没有丁点笑意,“哪里?,世子最?谨慎小心,算无遗策。”
    倘若他没来,季承宁会怎么做?
    是?竭力抗拒呢,还是?顺水推舟地接受,百般温柔小意,只为?求一个解脱?
    季承宁摸了摸鼻子。
    毕竟此事的确是?他轻率,他无从辩解。
    崔杳见他沉默无语,只当这是?默认之意面色微沉,他话锋一转,“倘若昨夜我与?世子发生?了什么,世子待如何?”
    季承宁一愣。
    旋即立刻指天指地道:“绝无这种可能!”
    那药虽然?烈性,但还没有到?能令他理智全无的地步,更何况,倘若情势太过危急,他会赶在发作前,给自己手臂来一刀。
    他虽算不上正人君子,但绝对不是?个畜生?。
    可他没想到?,这种毫无回转余地的否认落入崔杳眼中就?成了另一种意思——小侯爷对他无丁点欲求,纵然?中毒,他连解药都不配做。
    尖齿狠狠刺入唇肉,血腥气迅速在口中蔓延。
    崔杳面上却毫无痛色,反而露出了个分外?柔和的笑,“如果真有呢?”
    昨夜倘若他趁人之危……
    这个想法一出,就?被崔杳断然?否定了。
    他当然?清楚绝无可能,但不是?信任小侯爷的定力,而是?他对季承宁并无声?色上的兴趣,他绝不会主动碰季承宁一根手指头。
    现下咄咄逼人地逼问?,也?不过是?闲着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崔杳一眼不眨地盯着季承宁。
    他不用猜都知道季承宁会说?什么。
    无非是?拿甜言蜜语哄骗,道倘若如此,我定然?对表妹负责,迎娶表妹进门。
    可季承宁却无言。
    他定定看崔杳一息,然?后动作艰难如同耄耋之年的老翁似地爬起。
    崔杳冷眼看了几秒,伸手去扶季承宁。
    季承宁朝他笑,很?有几分讨好卖乖的意味。
    崔杳很?铁石心肠地不为?所动,只面无表情地扶着季承宁。
    小侯爷目光环视了圈房间,不知落到?什么上,眼睛忽然?一亮。
    他拿起昨日被崔杳解下的火枪,献宝似的塞到?崔杳手中。
    “世子?”
    玄铁冰冷滞重?的手感令崔杳蹙眉。
    季承宁垂下头,摆弄着崔杳的手指,让他将手指塞入扳机中。
    他动作极专注认真,浓密若扇面的眼睫毛轻轻往下压着,半掩主人明澈若春水,又脉脉含情的眼睛。
    季承宁拉住崔杳持枪的手,抵上自己的心口,他弯唇,轻轻道:“那表妹,就?杀了我。”
    崔杳呼吸遽然?滞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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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中午十二点还有一更,老婆啾咪。
    第28章 像条不值钱的狗,只要主人……
    心跳得太快,快到崔杳几乎要?听不清季承宁的声音。
    他面色却毫无变化。
    季承宁长指一拢,将崔杳的手?攥在?掌中,肌肤紧密贴合。
    他垂下头,自己的手?也跟着向前,漫不经心地操控着崔杳的手?敲了敲心口,火器冷硬,每一次都若有若无地顶出了个小小凹陷,“能?死于表妹之手?,我有何惜?”
    骗子。
    崔杳冷静地想。
    他太知道季承宁的秉性,小侯爷心情好了,海誓山盟信手?就来?,他似不为所动,扬起?唇,反问:“如果,是旁人?呢?”
    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还会这样攥着对方?的手?,半是诱哄半是逗弄地说:那你来?杀我?
    只要?想想有这种可能?,崔杳便无法抑制心中翻涌的杀意。
    他说得语焉不详,季承宁却一下听明白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崔杳,实话实说,“可你并非旁人?。”
    砰!
    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砸落。
    崔杳猛地转头。
    卧房内除了季承宁和他外?并无旁人?,风平浪静,静谧无声。
    砰、砰、砰。
    那巨响却不依不饶,鼓噪得崔杳拿枪的手?几乎要?发颤。
    花言巧语,口蜜腹剑的骗子,不知和多少人?说过这种话,才?能?如此熟稔。
    崔杳几乎要?生出厌恨——厌恨自己,明知道季承宁在?哄骗他,却还是为这甜蜜得如同饴糖似的谎话,心旌摇曳。
    像条不值钱的狗,只要?主人?勾勾手?指,就会乐颠颠地上前。
    崔杳定定地看着他。
    季承宁被他看得后颈有些麻,忍不住捏了捏脖子,不期按到一处淤痕,疼得他嘶了声。
    脖子什么时候受伤了?
    季承宁道:“表妹,为何这样看我?”
    崔杳拂袖而去。
    季承宁:“???”
    人?心反复,尤其是他表妹这样的性情更?是高?深莫测,季承宁自觉脑袋本就不好使,况且折腾了半日,头脑更?是发晕。
    猜不出来?他就不猜。
    小侯爷的优点是从来?不会自讨苦吃。
    他拾起?被崔杳扔到床上的火器,若有所思地点了眉心,有阴霾在?他眼中汇集。
    “世子。”
    季承宁偏头。
    只见个清秀的小厮立在?门口,含笑问道:“小姐问您,可要?用午膳?”
    季承宁方?才?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一扫而空,“要?要?要?!”
    他就说,他表妹绝不忍心放他一人?不管。
    不多时,即有侍人?引季承宁去花厅用膳。
    花厅内既有地龙,又备了碳火,温暖如夏,房中摆着数个花缸,全部植变种的矮晚山,甫一进去,艳红若烈焰燃烧,香气?扑鼻。
    季承宁见状有些得意。
    他表妹果然甚爱晚山。
    花厅正面没有墙,而以?锦幛屏风遮挡。
    半遮半掩,可见院内种了棵杏树,四人?合抱粗细,木叶在?风中摇曳,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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