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结果?显而易见。
萧定关输了,如前十二年输给季琛季琅无数次的那样,输了。
而后他竟然真的信守承诺,从未将季琛和季琅的身份说出去,从小小的百夫长,到校尉,再到宣威将军,始终信守诺言。
而季氏兄妹更扶摇直上,官至镇国大将军,裂土封侯,封号曰:永宁。
永宁侯悍勇,百战百捷,更别说于帝王有救命之恩,声威煊赫,烈火烹油不过?如此。
但,在新帝即位两年后,向来与帝王亲厚的永宁侯却?甚少入京了,常年驻守在长阳关内,与蛮族交战。
又二年,以缇阑为首的蛮族二十七部向魏臣服,愿以王世子入京和谈,为质。
“我们打下失地,为表诚意,缇阑王派世子入京谈判,愿俯首称臣,永为我朝之附属,”萧定关盯着季承宁沉沉的眼眸,“两边干戈终定,缇阑王甚爱永宁侯的骁勇,常常邀永宁侯来蛮部饮酒作乐,无论是?季琛,还是?季琅,皆单刀赴会,宾主尽欢。”
“半月后,缇阑世子到京,”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狰狞,“却?不知为何被杀,朝廷说他意图不轨,欲刺杀陛下,才会被斩下头颅,可,难道他突然失心疯了,兵败之国的质子,不远万里来行刺战胜国的君上,他不要?命,还要?想想自己的部族!更有趣的是?,这个消息被迅速传到了边关。”
他蓦地大笑出声,“而那时,你娘还在蛮部!”
萧定关赤红着一双眼,他笑得太痛快,太大声,笑得眼眶里都是?泪水,“你猜,痛失爱子、未来继承人的蛮王会怎么对待这个,他以为的,深深背叛自己信任的永宁侯?”
当?然要?杀了她!
当?然要?斩下她的头颅,尸身抛入烈火,挫骨扬灰!
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而季琅身死后不足三日,朝廷的追封迅速到达边关,曰永宁侯以身殉国,蛮部反复无常,杀我朝悍将,此后,绝无议和之可能?。
而活着的另一个永宁侯就算不死,也要?死!
话音未落,萧定关喉咙上陡地一紧。
青年人眼睛里像是?燃着烈焰,俊美逼人的脸猛地凑到他面前,“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看着季承宁的表情,萧定关连脖子上的剧痛都感受不多?了,唯有飘飘欲仙的亢奋和狂喜,“季承宁,你去问?你二叔,不,是?你舅舅,问?问?季琳,你娘到底是?谁!你难道就不奇怪吗,如果?永宁侯真是?你爹,为什?么你娘的身份你一点都不知晓,这么多?年了,你娘的亲戚从未到过?季府吗?”
“哈哈哈哈哈哈,天?底下居然如此离奇之事,季承宁!”
骨与骨相撞,萧定关脸涨得紫红,他却?还在大笑,死死地盯着季承宁的脸,艰涩地问?:“还是?说,你,真的不在意你娘是?被谁杀的?”
“咔——”
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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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章红包掉落。
[害羞]
第96章 五分来自,疯狂上涌的亢奋……
“咳……”一股血沫顺着萧定关?的?唇角流出,他满是血丝的?眼睛陡然扩散了。
他目光渐渐失去焦距,却还是执拗地盯着季承宁。
无神的?眼球上,倒映出青年?将军毫无表情,双眸却在剧烈发颤的?脸。
于是他笑了,像是第一次发现季琛和季琅的?秘密那样。
唇瓣艰难地勾起,还未来?得及做出笑的?样子,就定格在个微微有点上扬的?弧度。
季承宁满手冰冷,他依旧扣着萧定关?的?脖颈,五指死?死?嵌入其?中。
他能?感受到指下的?肌肤在迅速地失去温度。
可当脖颈软绵绵地落在他掌中时,他才意识到所触的?肌肤寒意彻骨。
萧定关?无疑是死?了。
但季承宁一动没动。
比死?人还像是死?了。
“将军……?”
李璧缓步进入地牢,却没有立刻走进牢房,而是站在门口犹豫地发问。
李璧等人在外只闻得阵阵嘈杂,然而人声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内容。
可没多久,内里变得无比安静。
众人虽然清楚萧定关?目下翻不出什么风浪,可其?到底老奸巨猾,心狠手辣,若是趁他们不在伤到将军可如何是好!
李璧遂先入内查看。
季承宁猛地回头。
李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却见?季承宁眼底浸出一片赤色,远远看去,如被溅了满眼鲜血,深深嵌入锋利的?轮廓中。
“将,”李璧从未见?过表情这么可怖的?季承宁,只觉一股寒气瞬间从脖颈蔓延,“将军。”
他看见?垂着头,面色青紫的?萧定关?,蓦地意识到什么,赶紧三步并?两步上前?,去探萧定关?的?脖颈。
指下毫无跳动。
而萧定关?脖子上青红交织的?指印,令他的?死?因看起来?昭然若揭。
“死?了!”他失声道。
“死?就死?吧!”季承宁粗暴地截断。
李璧一下住口。
季承宁如梦初醒,“我,”他目光始终在萧定关?脸上,半晌,才发颤地转向李璧,“禀英,我不是冲……”他声音异常沙哑,顿了顿,“我去和陛下请罪。”
他面容青白,分毫血色都不见?。
连手指,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白中带青,好像,他被人放干了全身的?血似的?。
李璧急急道:“将军,属下绝无责备之意,只是,只是……”将军这样做,定然有他的?道理,只是和朝廷要怎么招待?!
他不知该不该明?说,蓦地压低声音,“不若,萧定关?自知罪大恶极,以?自杀求全尸。”
季承宁朝他一笑,眼尾却低垂着,眸光黯然灰败,意气风发的?青年?郎君笑容中头次露出倦态。
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轻轻道:“把尸体抬出去化了罢。”
便再无二话,转身而去。
季承宁仍旧理事、重建、查处官员——凡是战时与萧定关?关?系暧昧者?一律革职论处,至于两边讨好,妄图得萧定关?欢心,又要在兖郡、鸾阳保全富贵者?,则以?国法处置,最轻者?,流放两千里,刺配充军。
雷厉风行,铁血无情的?手段令不少人胆寒。
也有官员存着侥幸,万一,万一这不过是小侯爷借机索贿的?手段,这种时候了,能?用银两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事。
他们小心翼翼地封了礼物送到将军府,不料,竟被连人带东西一起扣下!
礼物充公,送礼人则现在还被扣在大牢,说是要按行贿罪处置。
不过一半日而已,两地官场官怨沸腾,皆大骂季承宁太苛责,无容人雅量,战局未定,他们这些官员两头下注说出去虽不够好听,可纵观史书,多少人不都是这么干的?。
但这种话他们也只敢暗中嘀咕,毕竟,这位小将军才刚打了胜仗,腰间雁翎刀上的?血腥味还没散呢!
入夜。
门窗轻颤,“嘎吱。”
千里无月,天地一色,季承宁没有点灯,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季承宁身体下意识绷紧,旋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松开身侧的?腰刀。
“唰——”
衣料擦磨,由远及近。
季承宁没有动。
不过几秒,一只手轻轻就轻轻压住了他放在刀侧的?手,五指温柔却强硬地插入其?中,缓缓收紧,将其?拢入自己掌中。
幽冷的?香拂过鼻尖。
季承宁闭上眼。
长睫微微发着颤。
可来人不打算就此简单放过他,明?知道季承宁感官敏感,每一个动作却又拖得惊人地长。
钝刀,缓缓割上最敏感的脉络。
嘎吱、嘎吱、嘎吱——
摇摇欲断。
来?人一撩衣袍,半跪在床沿。
明明是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偏偏要驯服地垂下头。
呼吸缓慢地贴近。
季承宁没有抗拒。
相反,被公事强制麻痹了神魂好像在此刻才开始震颤。
知觉渐渐恢复。
一股细细密密,持久不断的?痛楚和莫大的?茫然疑惑压得季承宁几乎难以?喘息。
直到这时,他才来?得及思索萧定关?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如果是假,那么原因显而易见?,萧定关?恨令他一败涂地的?季承宁,想看他与皇帝决裂,最后落得个背弃君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如果是真——
胃剧烈地抽动。
季承宁尝到了一股火烧火燎般的?酸意,混杂着尖锐的?疼痛,在小腹横冲直撞。
他险些没吐出来?。
但他这两日什么都没吃,灼烧喉咙的?是水。
怎么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