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风筝
距离大四开学不剩几天,沉禾清还得回学校处理相关事宜。想到大学,她不禁感叹,自己明明这么年轻,却仿佛历经了人世间的各类沧桑。
订好回国机票的当晚,柏岱恒待在她房间里不肯出去。沉禾清一边默默收拾行李,一边默默嘀咕道:“你真是无聊……”
“我会陪你回去。”
“不用了。”
关于他家里的那些糟心事,她可没有忘掉。
谁知正当她计划着落地吃什么东西的时候,某人出声给了她当头一棒。
“已经订好了票。”
“什么?”沉禾清停下迭衣服的手,质疑道:“你回去干什么?”
“陪你。”
“……”
她没有闲工夫同他生气了,加快整理衣物的速度。
日用品零零碎碎塞进背包里,无意间,她摸到背包最底层有两个盒子。
她拿出来,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买的一对手镯。
买这个手镯的契机居然还是为了哄他……
算了。
既然许下过承诺,沉禾清不再纠结,将其中一个木盒递给不远处的人,“当时说好给你的。”
柏岱恒稍愣,机械似伸手接过来,不太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以为会是戒指,就像自己送她的那枚。
结果发现是只手镯。
有点失望。
他敛眉,收好情绪,自然而然地将它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谢谢,我很喜欢。”
沉禾清笑笑不说话。
几秒之后,柏岱恒走到她面前,她沿着压下来的黑影抬起脑袋。
反问的话没说出口,自己的身体悬空而起。
他打横抱着她来到了床上,沉禾清蹙眉道:“你要干什么?”
柏岱恒静静抱着她,两条腿和她赤裸的腿缠在一起。
蹭了一会儿,他启唇:“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总得回报你。”
沉禾清瞪大眼睛,“回报的报是拥抱的抱吗?”
“我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柏岱恒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重新将送给她的戒指拿出来,“你能收下这个吗?”
“你觉得呢。”
求婚用的戒指。
她怎么可以收下。
“这些本来都是欠你的。”柏岱恒握着她的手,从床头柜下找到一封信,他塞到她手里,沉声道:“我总后悔当年没有收下你给我的那封信,导致现在亏欠你太多。”
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他不说,她都记不得那封被拒绝的情书了。
她的思绪过于复杂,瞟了一眼他的神色,很正常,应该没有玩弄她的意思。
她坐直身体,双手拆开这封信。
上面是他一如既往工整的字体。
“喜欢你,沉禾清。”
如此简短的六个字。
她还以为他会写下长篇大论的话,毕竟她给他的那封情书,写了整整一张纸。
想想也是,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是这样漠然,想让他写出文人墨客笔下的情话恐怕比登天还难。
说实话,自从这次失忆以来,她不再惦记过去发生的种种,得知他家人对他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后,她自然明白当年他的无能为力,对他也没有了什么爱恨情仇。
但如今,他为自己做出的一切……其实更像是一种愧疚。
跟喜欢真的搭边吗?
他说,他欠她很多,可是感情这种东西需要理清谁欠谁多少吗?
沉禾清放下这封信,抬眸,和他的视线相撞,她用平淡的口吻问他:“你是觉得对我有亏欠所以才喜欢我的吗?”
“我是喜欢你,才觉得对你有亏欠。”
柏岱恒将戒指放在她手中,“我答应过你,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
她年少时重复了多少次。
总是希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她反复问,好像冥冥之中就知道今后他们会分开。
现如今再听到他说这句话,她好痛苦。
他的苦衷的真的,她的痛苦同样是真的。
“……我很害怕。”沉禾清盯着掌心的戒指,声音哑了很多,她强忍着泪意,“真的不要再骗我……”
她攥紧掌心,坚硬的钻石硌得肉疼。
疼痛让她的心在颤抖。
他抱着她,抱得很紧,很紧,要把她的身体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捉摸不透的命运,像断线的风筝。
在天空飘荡很久,借着温和的风重新飞到了主人手中。
她的两条胳膊搭上他肩背,须臾之间,彼此回到了十八岁的年纪。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滑落下来。
哗啦啦的,止不住。
浸湿的衣料,分不清是谁的。
痛苦,痛苦。
喜欢也痛苦,不喜欢也痛苦。
只想把多少年的心酸都哭个干净。
-
离开C国的当天,周简上门拜访,说有样东西物归原主。
柏岱恒刚洗完澡,一手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手开门示意他进来说话。
“没啥事,不想打扰你们啊。”
周简下巴朝他点着,提着的礼袋交给他。
什么东西能称得上“物归原主”?
柏岱恒走到客厅,打开精致的包装,翻开盖子,心沉了沉。
略显迷离。
手中的毛巾随之掉在了地上。
几分钟左右,沉禾清走到他身旁,捡起地上的毛巾,问:“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柏岱恒缓过神,将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她,“物归原主。”
这么神秘?
她接过一看,是那只白玉手镯。
沉禾清低眸,细细盯着它,“不是碎了吗。”
“我以为周简扔了,没想到他会留着。”柏岱恒握着她的手,帮她将这只手镯重新戴好,她的眼底流淌着忧愁的情感,他看得有些愣,直言:“很漂亮。”
的确称得上物归原主。
沉禾清举起自己的手,在阳光下看得更清晰,她抿唇道:“说得没错。”
柏岱恒扶着她的腰抱起她,见她惊呼,他贴着她的脸,“我说的是你。”
“你把头发吹干了再说!”发梢的水珠打湿了她的衣领。沉禾清单手推开他,不愿跟他凑太近。
“抱歉。”
柏岱恒松开她,多看了她两眼。
这只手镯终于完整的、以原来的模样回到了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