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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再好不过等“它”的机会,但很遗憾,现在她没时间去处理那个小畜生,人死得越多,事情闹得越大,林知微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附近,有些事,要速战速决了。
纵然哥哥的态度令人心寒,林知微还是不想对他心生怨恨,但她忍不住想问问他,如果她已经死了,哥哥是不是会心疼她一点。
垂下睫毛,林知微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沐珩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当时的表情近乎绝望:“至少我从来没有害过你,为什么?林知微,你放过我,你去找司浩洋,你去找他们,我甚至没对你动过手!”
林知微不免想收回对他的夸奖。
或许人会对他手下留情,可是她已经死了啊,鬼会有感情吗?鬼会去看你有没有做好事吗?
她轻轻贴近沐珩的脸,极近的距离,他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林知微笑了笑。
“沐珩,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爱你的。”
身下的男生一阵恶寒,但他还是强撑起点点希望。
“真的吗?”
“真的。”她抿起唇笑,接着道:“所以你必须来陪我。”
她垂下头,去寻他的唇畔,林知微身上很冷,女生捧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和她接吻。
但伸进来的不是舌尖。
密密麻麻粘稠的痒意从对方口中传来,沐珩瞪大瞳孔,用尽所有力气去推她,可林知微丝毫未动。
无数虫体灌进来,他的脖子被越拉越长,隐隐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随着眼前微弱光芒的忽闪,沐珩看见林知微的脸一点点塌陷融化。
她在他眼里崩塌,蛆虫从她凹陷进去的眼眶里爬出来,刚才还笑着的女生转瞬变成黏腻的死尸,她的下巴皮肉瘫软地流在他的脸颊,露出里面原本发黄发黑的骨头。
“钥匙是你给蒋淮的,不是吗?非要把自己择出去?你明明也是为了自己恶心的性癖,所以当什么无辜的人呢?”
身下的人在抗拒,喉道被灌下无数虫子,它们落进他的身体,开始肆无忌惮吞食。
和只能躺着被啃咬的蒋淮不太一样,沐珩还没死,他拥有人体原本的痛感,从内脏深处,虫子们张大口器,慢慢地,慢慢地,啃。
他应该是疼极了,抓着脖子痛到缩起来,林知微退开脸,用凹陷进去的黑洞眼眶盯着他。
“原来是这样,绝望,崩溃,痛苦,难不怪你喜欢这样的表情,现在看来,我也很喜欢。”
虚假的空间边缘抽搐几下,体内是灼热的疼痛,他疼到在地上翻滚,试图用手伸进皮肉把里面啃咬他的东西悉数挖出来。
只是太疼了,疼到脑子都开始不清醒,瞳孔在墙上的照片上对焦半天,沐珩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他家里面的暗房。
原来真的,没逃出去。
他侧过头,看见薛贰死不瞑目的一张脸。
......
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他们的归宿。
一如既往的地下室,她在这里守着自己的身体,啊,还有他们。
她笑笑,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椅子上的人。
“浩洋,该吃饭了。”
司浩洋睁开眼,他并没有睡着,在这样刺鼻恶心的环境下,头脑清醒非常。
试着动了动身子,他已经连续几天被麻绳固定在上面,此时身体已经僵硬到发麻发痛,司浩洋一动,手臂上溃烂的伤口瞬间流出滩脓状分泌物。
感觉自己是发烧了,司浩洋缓慢抬眼盯向走过来的林知微,她唇角含笑,往前送了送手上端着的盘子。
上面的食物——暂且称为食物,是黑红软糯的畸形肉块,被血液淋满,有几根弯曲的黑色细线附在上面,蛆虫在里面晃动肢体,正大快朵颐。
什么鬼东西。
“是沐珩的。”她轻轻笑道:“我亲手剁下来的。”
“你想见见他吗?他还没死透,虫子们吃得很慢,要过会儿呢。”
“......疯子。”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林知微歪了歪头,变成鬼后她好像越来越听不懂这些话。
“浩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连一个没打过我,没伤害我,甚至给我借衣服的人都要伤害?”
他没有回答她,林知微也不期盼司浩洋会说什么,她看着盘中的东西,目光怔然。
“可我是鬼,恶鬼索命还要分他做没做好事吗?他跟你们合伙来欺负我,我不是判官,分辨不了好坏。”
“林知微。”他打断她,语气是虚弱的,但带着这几天少见的调侃:“你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吗?...真蠢,还是和之前一样窝囊,怎么,都被别人弄死了还觉得对不起他们?”
不远处是蒋淮被吃干净的尸骨,还有另一堆乱七八糟的尸体堆在一起,各个残缺,也不知道林知微在他们临死前都做过什么。
这段话费了他些力气,说完后司浩洋就又不再言语。
林知微仍旧没太听懂他的意思,但她还是点点头,难得真心笑了笑,把那盘器官递到司浩洋嘴边。
“你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吃饭吧,你瘦了。”
司浩洋掀起眼皮,皱眉看她。
“吃啊,浩洋,吃吧。”
她说着,也不觉得脏,拿起里面的碎肉就往他嘴里塞。
刚才维持的自然荡然无存,司浩洋扭过头不去看她手上的玩意,一想到这是什么东西,还他妈是别人下面的他就想吐。
可林知微没想放过他,他躲,她就干脆把盘子往旁边一放,掰开他的嘴就往里面强硬地塞。
“吃进去,要吃进去。”她喃喃自语。
司浩洋最初还想躲,但林知微力气实在是太大,他的嘴被按着分到最开,呜呜咽咽的声音阻挡不了林知微的动作,到最后,她甚至直接操起盘子就往他嘴巴里面倒。
碎肉欢快地流坠而下,如果林知微切得再粗糙一点,大概他就要被噎死。
被迫吞下别人的器官,直到盘中空无一物林知微才收回手把盘子扔在地上。失去控制,司浩洋竭力弯着腰,想把那股恶臭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林知微只盯着他,转身从旁边又拿出盒东西来。
这是司浩洋近日常常见到的。
针尖。
细长的针尖,林知微拿来很多,她刚把他绑来时,他坐着,她就呆呆地伏在他膝盖上什么也不做。
后来他想,她大概是在思考用什么方式折磨他。
然后她想到了。
“你给我打针......听说有种自残方式是往身体里扎入成百上千根针,我们来试试吧。”
“看看你的身体里,能塞多少根针呢?”
这几天来,她一有时间就往他身上塞,粗的,细的,进度很慢,因为林知微看上去很忙,但今天不一样,她有很多时间陪司浩洋。
她一如既往把针塞进来,这次是细的,林知微没有往正常的皮肤上刺进去,而是选择已经糜烂流脓,周围皮肤发黑的手臂里。
司浩洋还没从嘴里的呕吐感回过神,他闭上眼,忍下翻涌的,持续不断的疼。
“林知微。”
他突然开口:“如果我也变成鬼,会是什么样的?”
林知微又往他皮肤里送进去一根针,有浓稠的液体流出来,她开始觉得这样的行为无聊,索性站起身,女生淡淡道:“可能是一只满身是针的鬼?”
司浩洋低低笑起来,他似乎认为这是什么冷笑话,林知微不明白,她看了看男生皮肤上的孔洞,问:“我实在想问你,你对我做过的事到底有没有一丝后悔?”
后悔?
司浩洋重新睁开眼,林知微就站在他面前,用一张木然无光的脸提出疑问。
“要后悔也是他们后悔,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还是笑,好像一身狼狈的人不是他,男生坐着,身上散发出腐朽的气息,却仿佛仍在当她的掌控者。
“这些尸体...你是对那场群p多怀恨在心啊,呵......早知道你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变成这样,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该一个人把你操死,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是不是?”
......
这些话她倒是听懂了。
手上的针尖捏得太过用力,径直扎进肉里,林知微就这样保持同一个动作好一会儿,就当司浩洋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女生也跟着他笑了笑。
“我错了,我早该让你死的。”
这番话说得怨毒,倒有几分恶鬼样子。司浩洋的目光跟着冷下来,胃里翻汤倒海,他合理认为林知微在那根恶心玩意上下了毒。
指甲突兀长出一个骇人的长度,该说他不愧是司浩洋吗,直到现在还能轻易用言语恶心到她。
天知道她为了能平静地来折磨他耗费了多少心思,要温吞的,不要一下子弄死的,缓慢的折磨。
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事呢,不止是当时,还有之前啊......司浩洋,你叁言两语把错误归到他们身上去,可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先把他弄死,后面的事后面再想,要来不及了......
尖锐的指甲猛然袭向他的脖颈,林知微双眼泛红,她几乎控制不住体内怒意,直到一声撕裂的声响,指甲划过的不是身体,而是轻软的东西,她定了定神,眼前是一张符纸,代替了原先司浩洋的位置。
停在半空的符纸分裂燃烧,有火星沿着她的指甲攀升,林知微连连后退几步,蹙眉看向身后。
那是两个约莫十多岁的孩子,一男一女,两人同样的瘦小纤细,他们晃动时,宽大的衣摆如同铺开的画卷蔓延开,而两人的小小身子困在里面,显得诡异。
“可别伤着我们的小先生。”女童举起袖口,大半的衣袖掩盖住鼻唇,只露出窄小的半部分脸,一双瞳仁硕大,黑漆漆点缀在微不足道的眼白上,死气沉沉。
另外的男童和她相差不大,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浮于空中,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司浩洋身上的绳子,瘦小的身躯托举着司浩洋,目光冷冷在周围扫过一圈。
蔓延到手上的火焰熄不掉,林知微索性切断了这只手,断臂在地上燃烧泯灭,她看也不看,重新盯向两个小孩。
“你们是谁?”
女童阴恻恻笑道,声音带着稚气未脱的尖锐:“姐姐好没礼貌,问别人姓甚名谁前,是该先介绍自己才对吧?”
林知微皱眉,并不答她的话:“把他还我。”
说着,她便要冲上去把怔愣的司浩洋拽下来,男童脸色不变,林知微攻势刚上去,接触到的却是一抹虚影。
女童的笑容落下去,她一拂长袖,轻斥道:“油盐不进。”
林知微正要去追,身旁不知何时环绕一圈符纸,上面的咒文散发着刺眼的光芒,林知微站在符咒中心抬头看向他们,目眦欲裂。
“记好了,我名唤精精儿,这是我师兄空空儿,女鬼姐姐,你别怪我,我收了钱,是要为老人家效力的。”
“小先生我们就先带走了,姐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话音未落,交融的衣摆在空中铺开,叁人瞬间消泯于空气,只留下淡淡的香灰气久久未曾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