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六年后
赵若潼提着行李箱走下高铁
车厢里暖气开得足，她将羊绒大衣的纽扣一一扣好，汇入出站的人流
网约车候车点站满了等车的人，她低头回复陈萦的消息，再划回打车软件，显示她叫的车堵在高铁站外围的道路上
漫长的等待，车总算是到了，赵若潼抬起行李箱塞进后备箱，绕到后排坐进去
傍晚的温城天暗的很快，路灯渐次亮起，在密闭的车窗上投下一排晃动的光点
手机震动了一下，陈萦发来一张餐厅海鲜区的照片
「若若宝，你慢慢来，我和李羡瑶刚到，正在点菜呢，你要吃什么？」
赵若潼打字快速回：「都可以的，我不挑。」
突然一个急刹，身体因惯性猛地前倾，打字的手停了下来，赵若潼抬头望去，前车似乎追尾了
司机啐了一声，不耐烦地打着方向盘，准备变道，“姑娘，我换条路走不介意吧？”
赵若潼表示不介意
车辆驶入繁华的市区，温城还是和以前一样，车水马龙
赵若潼目光扫过某个路口时，注意到一家路边酒吧附近围了不少人，纷纷举着手机，对准马路方向拍照
赵若潼问：“师傅，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司机单手扶着方向盘，透过内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循着视线朝窗外望去，咧嘴笑了下，“没活动。这些人都是游客，来这打卡拍照的。”
司机带着浓重的温城口音，语速较快，解释道：“在那个酒吧门口，可以拍到巽山塔和世贸，这里已经是网红打卡点了。”
再往前开，就是另一幢高楼，置信广场
赵若潼侧回头，没再说话
车在南塘附近的一家海鲜餐厅前稳稳停下，赵若潼拖着行李箱走向餐厅，报上桌号后，服务员领她进去
周五的海鲜餐厅座无虚席。穿过一个个由中式屏风隔着的餐桌，没走几步，便瞧见陈萦和李羡瑶正相对而坐
陈萦看见她，立即起身笑着迎上来，“若若，好久不见。”
赵若潼按下拉杆，推到屏风下面，坐到李羡瑶身侧，“饿死我了，一下高铁就往这赶。”
陈萦张罗着服务员上菜
等待的间隙，李羡瑶侧头问：“赵若潼，你公司那边走完流程了？”
赵若潼点头，“嗯，OA权限已经被收回了，人事那边和我协商，赔偿金月中打给我。”
“那也好，杭城工作压力大，你回温城也不错。”陈萦接话，摆了摆手，“只不过温城现在经济也不怎么样。”
从电大毕业后，李羡瑶回到温城，赵若潼则是留在杭城，进了一家规模还不错的互联网公司
去年赶上裁员潮，赵若潼所在的项目组在年末解散
正巧许诗雯的婚礼定在一月初，于是她就趁此机会退了杭城的房子，准备回到温城发展
服务员先端了道拌面，赵若潼将拌面往陈萦那推了点，陈萦拿起筷子夹面，“若若，你的行李我已经让师傅搬进客厅了，你晚上回去可能要再收拾下。”
“真是太麻烦你了，阿萦。”赵若潼笑着抿了口饮料，“你什么时候去意大利？”
“等开业结束我就走。”陈萦回完，又看了眼李羡瑶，“小瑶这几天也在帮我忙店里的事，反正把那家店转给你们我是放心的。”
陈萦的父母除了本职工作外还开了家意式甜品店，半年前因为工作调动需要外派去意大利几年，于是想着就把小店转出去，还是赵若潼主动联系她，和李羡瑶两人一块盘下这家店
桌上陆续又上了几道海鲜，陈萦剥着水煮虾，眼皮轻抬，“若若，你这次回来，有和你爷爷奶奶那边联系吗？”
自从去杭城上了大学，她就和赵家基本没了联系，也是为了避免和他们接触，每逢暑假和寒假都在舅妈那打工
赵若潼摇头，笑着含糊过去，“他们身体不好，就不打扰了。”
“哎。”陈萦扬着下巴，顺势问：“那你堂弟呢？我先前听你提了嘴他去美国了，现在算算应该也毕业了吧？”
赵若潼呼吸一滞，唇角几不可察的向下弯了一下，“应该吧。”
陈萦“啊”了一声，“你俩高中的时候不住一起吗？这不联系也太奇怪了吧？”
其实是有的，每年生日，她的微信都会收到一条来自远方的「Happy Birthday」
偶尔发个朋友圈，赵桀承会点上一个小红心，除此之外，她们并没有别的联系
听赵震浩说，赵桀承好像是回国了
他发的动态很少，她只知道他在美国留学时养了一只布偶猫，她见过他晒出的那张猫咪照片
李羡瑶听到这，插了句：“赵若潼和他堂弟关系很好吗？”
陈萦吃着虾肉，快嘴回李羡瑶，“我觉得应该是挺好的，我在她高中生日那天见过她堂弟一回，长得蛮好看的。”
“长什么样啊？快和我说说。”李羡瑶的八卦之情依旧未减，尤其是赵若潼没怎么提过的事情，她更来兴趣
“就，皮肤白白的，大眼睛高鼻梁。”时间隔了这么久，陈萦的对赵桀承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最后补了句总结，“清秀款的。”
赵若潼蜷了蜷手指，心想真要命，她俩都没想到，堂弟和男友其实是同一个人
不过好在她们很快把话题转到开店上，对赵桀承的事一笔带过
吃过晚餐，陈萦开车送两人回家，李羡瑶先下了车
因为工作的原因，赵震浩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新房，搬了进去，荔园现在就只有赵若潼一个人住
陈萦将车开进小区，把备用钥匙递还给赵若潼，与她道别后，赵若潼拖着行李箱乘电梯上楼
打开门，黑漆漆的家里没什么生气，“啪”的一声，客厅灯光亮起
房子赵震浩提前叫钟点工打扫过了，打包好的快递箱整齐堆在客厅里，并没有拖拽破损的痕迹，可见陈萦盯得很紧
今天赶高铁累得很，赵若潼懒得大晚上收拾，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潺潺的水声响起，热水从头淋下，白色的水蒸气从冰冷的地砖上涌，整间浴室霎时变得潮湿而温暖，却没能暖起她内心深处那点凉意
吹干头发后，赵若潼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许诗雯给她发了后天伴娘的化妆时间和接亲流程，赵若潼回了一个“ok”表情包
她想起赵震浩的话
赵桀承在温城，现在在父母公司历练
赵若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底那片复杂的涟漪
这座城市太小，小到转身就可能遇见
不过她已经有所准备，倒也没什么好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