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回应的表白
林梅钰眼眶里翻涌起痛苦的红,心口隐隐开始疼了起来,他吸了口气,嗓子嘶哑着,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那我们,现在开始,就只是兄妹。”
他颤抖着吸了口气,忍着心口撕裂般的痛苦,硬生生把情绪压了下去。
在这漫长的四百多天的等待里,他几乎每一天都在于她有关的噩梦中醒来又沉睡,可他的尊严,他的人格与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不允许他过多向任何人袒露自己的情绪。
“你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老爷子现在很信任我,再过几个月会调我去总部,这个分部就会暂时交给你打理,所以我会比你更早的接近权力的中心。”他说的很快,好像这些是他早就想好的备用方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枝枝,我想补偿你,所以告诉我你要什么,我会帮你。”
她盯着他诚恳的表情良久,说:“那我要我妈的葡萄园。”
“好。”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我会帮你,如果老爷子愿意把它给我,那我到手了以后,会转交给你。”
即使是前任再见,变成了兄妹再会,在情绪崩溃了之后他们也可以很快的开始讨论正事。
这样冷静到令人发指的行为,在可怖的血缘纽带下,毫无征兆的同时出现在了两人身上。
林枝彤去洗澡,出来的时候林梅钰已经帮她买了一套新的衣服闪送上门。
由于粉底全部被洗掉了,这身衣服他贴心的买了能遮住她伤痕的长度。
林枝彤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到了要回家的时间了,她得在林渡影回家前收拾好自己。
刚来的时候还没有仔细看过,现在观察一下,林枝彤发现这个房子里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好像是个房产公司的样板房一样,所有的家具都是冷色调的,没有物品使用过的痕迹,唯一能看出来这个房子有人住,大概就是垃圾捅不是空的。
林梅钰给她的感觉与一年前差别太大了,再次见到他,让她觉得他只剩下了一张人皮,身体里空得让她害怕。
但成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她现在没有任何身份能够去关心他的身体状况。
作为前任她不够格,作为妹妹,她怕自己的关心会打破两个人的边界。
她已经犯了错将林渡影拉进了深渊,不能再犯一次,不然这会毁了他。
林梅钰跟在她后面走到门口,却也保持着不让她难受的距离,“这个给你。”
“什么?”
“我给渡影的礼物。”
不该在这里被提起的人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让她怔了一下。
她接过来,拿在手里看着觉得眼熟。
他在一旁解释道:“这次我去英国出差,是从我以前的酒吧旁边的纪念品店买的。”
她望着他,心底闪过一丝痛楚。
那是他们一同拥有过无数美好记忆的地方,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不可言说的秘密。
两人进电梯,刚下一层就碰见搬家的,两个穿着工装的人站在电梯口,手里扶着一个大号的床垫,其中一个人在打电话:“是B单元吗?你确定?”他叹了口气转头跟另一个人说,“走错单元啦,哎呦,有人。”
“帅哥美女,能让我们进去吗?这马上到下班时间了,我们再等就等不到电梯了。帮帮忙可以吗?”
兄妹二人对视了一眼,给他们让了一些地方。
一张加宽的床垫将电梯分成两部分,他们被挤在狭小的角落,CBD中央区56层楼的电梯在下降的途中不断的停下,“哎呦怎么这么挤呀,一个电梯维修,一个电梯有人在般床垫。”这样的话每一次开门都能听见。
逼仄的电梯角落,两个人贴得很近,小小的叁角区域让她几乎把脸埋进了他怀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上,好像无形的手在勾着她的灵魂,让她露在外面的皮肤逐渐痒了起来。
他的条纹西装上还留着被她攥过的痕迹,这部电梯,就好像是上天刻意留给他们的时间。善良的神将这段时间放慢,拉长,给这对苦命的情侣最后的告别。
电梯又一次停下了,床垫外的门闷闷的传来住户的交谈声,有人想要挤一挤先站进来,但位置逼仄,于是有人和搬运工陷入了短暂的口角争论。
床垫另一侧,这里好像于世无关,林梅钰盯着几乎在他怀里的人,眼神似乎都看痴了。
四百二十一天,他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等着他们重逢,现在她就在自己眼前,让他一瞬间觉得过去那难熬的夜晚,都变得值得。
“枝枝。”他忍不住轻声唤了她的名字,与梦中不同的是,这次,他的呼唤有人回应。
林枝彤抬头回望。
他看着她的脸,就如自己无数个梦中想起来的一模一样,饱满的额头,微微上扬的眼角,高挺细致的鼻尖,小小的耳朵,粉嫩的嘴唇。
她的一切都让他忍不住痴迷。
他看着她的眼睛,紧绷的肩膀完全放松了下来,他控制不住的缓缓低头,宛若岩石一般的身体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眼神从她的双眸里,一点一点,掉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全世界的声音和触感此时仿佛都潮水一般的退了出去,他的眼里现在只有她的红唇,耳朵里只有她轻轻的呼吸声。
他记不得上次这样放松,并且沉迷于某事是什么时候,但此时,她就好像他戒断之后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毒品,每一秒都在呼唤他的靠近。
他缓缓低头,试探着,与她越来越近,他轻轻歪了一下头,与她的鼻尖错开。
就在他与她的唇即将要接触的前一秒,她扭头躲开了。
“你说过的,今天开始,只是兄妹。”
眼中的沉迷一瞬间破碎,他吸了口气,偏过头,嗯了一声。
门外的争吵声被电梯关在了外面,两个工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吐槽着。
林枝彤垂着头,轻声说道:“我们曾经交往过的事情,不可以让第叁个人知道。”
“好。”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兄妹。”
“……好。”
林梅钰抖着吸了口气,抓紧了胸口的衣服。
电梯缓缓停靠在一楼,门一打开是闹哄哄的人群,两个工人一边给周围人道歉一边急忙把东西往外搬。
“枝枝。”他突然叫了她。
她往外跟着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望着他微微红了的眼圈,心底闪过一丝不忍。
涌进来的风吹乱了一丝头发,他苍白的嘴唇轻轻上扬,浅色瞳孔里涌动着强烈的情绪。
那股几乎肉眼可见的情感,从他仿佛透明的瞳孔中涌出,却硬生生被冰冷的镜片隔离,他的眉尾轻轻向下垂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因为他亦是一个擅长控制情绪的人。
他的声音脆弱细微得让人几乎听不见,他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