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训练
“哗啦——”
一盆冷到刺骨的冰水从陈重阳头上浇下来。
“我去!谁啊?你妈的有病是不是!”
水的冲击力直接把陈重阳从梦里揪了起来,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抹了把脸,看清站在床边的人影,起床气瞬间炸了。
“你干嘛啊!”
邻床的谢醒被这动静惊醒,撑着胳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扫了眼门口。
晨光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刚好落在蒋破克身上。
“再睡!太阳都下班了。”
蒋破克没理陈重阳的炸毛,踢了踢他的床腿。
“赶快滚起来洗漱,十分钟后楼下集合,今天负重越野五公里。”
蒋破克丢下一脸破防的陈重阳,转身就走。
笔挺的深绿色军士训练服穿在身上,裤脚扎进蒋破克的黑色作战靴里。衬得他身材高大硬气。
“略!人模狗样……”陈重阳骂了一声,在蒋破克转身时又竖了个中指。
陈重阳攥着冰湿的被子,心里把蒋破克的祖宗问候了八百遍。
“哇啊!五公里!劳资服了……”
陈重阳垮着个脸,气愤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昨天蒋破克还交代要仔细着照顾他们,才过了一晚上,照顾就变成“五公里负重越野”了,他说给狗听了?!
“蒋哥,三公里行不行!”
陈重阳在蒋破克身后喊着,可怜巴巴地讨价还价。
自己的脖子还隐隐作痛。
“你看我这脖子,昨天才挨了一针,五公里我真扛不住啊!”
“脖子疼,关你跑步什么事?”
蒋破克挑眉,语气里没半点商量的余地。
“再讨价还价,直接十公里。”
知道说不过他,陈重阳只能磨磨蹭蹭地爬起来,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跟谢醒抱怨。
“醒哥,你看他,立好人人设,今天就露出真面目了吧,这哪是照顾我们?!分明是把我们往死里折腾啊!”
谢醒已经迭好了被子,他穿衣服的动作很利落,闻言只是淡淡道。
“行了,让他等急了,待会儿真加练就麻烦了。”
在武力和战斗面前,蒋破克有绝对的话语权,谢醒才不会和他硬碰硬。
十分钟后,两人准时出现在楼下。
陈重阳穿了件黄绿色的作训服,背上绑着个三十斤的沙袋,往肩上一搭,沉得他差点趔趄。
谢醒帮陈重阳理了理歪掉的沙袋肩带,自己的沙袋早已固定妥当,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出发了!”
蒋破克坐在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上,探出头喊了一声,车子缓缓跟在两人身后。
刚跑出营区大门,陈重阳就开始喘了。
脚下的路是碎石铺的,硌得作战靴底板发疼。
“醒哥……你…等等我,等等我!”
才跑了不到一公里,陈重阳就落在了后面,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冲着前面的谢醒喊。
“啊——我不行了,这沙袋也忒重了,蒋破克那混蛋肯定给我多装了!”
谢醒放慢脚步,回头看他。
“调整呼吸,别用嘴喘气,用鼻子,两步一吸两步一呼,懂不懂?”
“吸……吸不动了!啊。”
陈重阳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胸口剧烈起伏。
“醒哥,咱们歇两分钟……就两分钟行不行?你看蒋破克那车开得慢悠悠的,他肯定也不急!”
“别停。”
谢醒伸手拉了他一把,“一停下来,肌肉就僵了,待会儿更难跑。”
陈重阳被谢醒拽着往前跑,嘴里还在碎碎个不停。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蒋破克这个王八蛋,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整我!”
“五公里啊,哈……这要是跑下来,我半条命都没了!”
“陈重阳!你嘟囔什么呢?”
越野车上的蒋破克耳朵尖得很,隔着几米远都能听见他的抱怨,他探出头,语气冷了几分。
“想加练是不是?要是嫌五公里轻松,就再给你加五公里!”
“没有……没有……”陈重阳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蒋哥……你听错了哈!”
陈重阳加快了两步,想跟越野车拉开点距离,生怕蒋破克再找他麻烦。
山路渐渐变陡,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谢醒的呼吸也比刚才粗了些,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但步子依旧很稳,只是每一次摆臂都比刚才沉了些。
对谢醒来说,五公里负重越野不算轻松,但也不至于像陈重阳那样痛苦。
可陈重阳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沙袋压得他肩膀生疼,像是有块石头碾在上面,喉咙里堵着团火,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
“醒哥……我真的跑不动了……啊你让我歇会儿吧,我快死了……”
陈重阳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都快被逼出来。
“蒋破克这个个没良心的,他就是个骗子!”
“再坚持一会儿,快到半山腰了,到了那里路就平了。”
路线还是小时候的样子,谢醒回头,看着陈重阳累的脸颊通红,心里有些不忍,可他知道,蒋破克在后面盯着,根本没机会歇。
“半山腰?!……我看我撑不到半山腰就先交代在这儿了!”
陈重阳还有力气骂骂咧咧。
“等我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这滋味!”
“陈重阳!”
蒋破克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警告。
“你要是再骂一句,晚上就去操场加练一百圈!”
陈重阳赶紧捂住嘴,气话堵在嘴里。眼睛委屈地瞪了眼越野车的方向,脚步不敢放慢。
又跑了将近一公里,陈重阳的视线开始发花,眼前的路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只能盯着谢醒的后背,跟着他的脚步往前挪,嘴里不停地念叨:“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
蒋破克的声音混着车子碾过石粒的车声,从后方传来:“前面就是终点,快点儿!”
陈重阳像是被注入了最后一点力气,咬着牙,往前冲了几步,就“扑通”一声栽倒在草地上。
沙袋还没解开,他四仰八叉地躺着,胸口剧烈起伏,像条搁了浅的鱼。
“啊……啊……”陈重阳大口喘着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谢醒解开自己的沙袋,扔在一旁,他也有些喘,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撑着膝盖站起来。
他走到陈重阳身边,弯腰去解沙袋。
“别躺,剧烈运动后不能躺,容易抽筋,起来走走。”
“我不……我就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陈重阳赖在地上不动,闭着眼睛装死。
就在这时,越野车开了过来,蒋破克推开车门下来,顺手摘掉了头上的帽子。
他走到两人面前,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陈重阳,又看了眼站着的谢醒,薄唇轻启,嫌弃的摇了摇头。
“啧……废物。”
陈重阳瞬间炸毛,猛地坐起来,指着蒋破克就要骂。
“你说谁废物呢?你……”
“诶!我艹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谢醒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用力把他按回地上。
蒋破克没理会他们的小动作,转身就往越野车的方向走,只留下一句“餐厅见”,就上了车。
谢醒松开手,陈重阳大口喘着气,委屈又愤怒地看着他。
“醒哥,你拦着我干什么?他骂我废物!我凭什么受他的气!”
“别跟他硬着来。”
谢醒蹲在他陈重阳边,声音放低了些。
“你也看到了,他脾气倔,你越跟他对着干,他越折腾你,咱们现在只能先忍着。”
陈重阳重重地叹了口气,往草地上一躺,生无可恋地哀嚎。
“我这过得什么苦逼日子啊!呜呜呜我想我姐姐……”
谢醒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拉他。
“快起来吧,再躺下去该着凉了,回餐厅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
陈重阳被谢醒拉着,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走一步都疼。
“他到底要干嘛!把我们拉到这里,又是五公里越野,又是骂我们废物,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谢醒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往餐厅走。
谢醒心里也有些疑惑,蒋破克突然把他们带来这里,又安排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可他想干什么……
两人走到餐厅,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桌子上摆着两份早餐,两个全麦面包,一碗蔬菜粥,还有一个水煮蛋,看起来简单,却很管饱。
陈重阳顾不上浑身酸痛,冲到桌前就坐下,抓起面包往嘴里塞。
跑了五公里,早就饿坏了,陈重阳吃得太急,完全没注意到对面坐着的蒋破克。
蒋破克手里拿着份报纸,面无表情地翻着页,身上穿着和早上一样的深绿色训练服,坐姿端正,透着股严谨。
和狼吞虎咽的陈重阳判若两型。
谢醒在陈重阳身边坐下,拿起鸡蛋,慢慢剥着壳,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蒋破克,又很快移开。
餐厅里很安静,只有陈重阳吃东西的声音和蒋破克翻报纸的声音,两人之间像隔了道无形的墙,谁也没说话。
突然餐厅的门从外面被推开,蒋中净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蓝色的文件夹。
他走到蒋破克身边,把文件夹递过去。
“哥,这是上野组拟的训练方案,你看一下,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按这个方案安排训练了。”
蒋破克头都没抬,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平淡:“不用看了,你直接念给他们听。”
蒋中净愣了一下,看了眼陈重阳和谢醒,只好翻开文件夹,清了清嗓子。
“接下来三个月里上午八点到十点,进行侦查训练,包括地形勘测、痕迹追踪、伪装术……”
之后到枪械训练,涵盖手枪、步枪的拆装、瞄准、实弹射击……晚上进行战术理论学习,分析实战案例,制定侦查方案,九点半准时熄灯休息。”
一长串子,蒋中净一个不落的念完了,绕来绕去的文字,快把陈重阳逼疯了!
“滚呐……”
陈重阳“啪嗒”一声,手里的面包直接扔在了地上。
“你要累死我们是不是?还上野组拟的,我看就是你自己定的!”
“三个月?每天安排那么多!你怎么不找个机器人啊?!”
蒋破克放下报纸,抬眼看陈重阳,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就料到陈重阳会反驳他。
蒋破克把陈重阳的愤怒晾在一边,反而看向谢醒,语气平淡。
“谢醒,你觉得没问题吧?”
“醒哥!你说话啊!我们不能答应他!这训练也太变态了,我不想练……我想回家!”
谢醒攥紧了手指,他能感觉到陈重阳的紧张和害怕,也知道这训练强度确实很大。
可看向蒋破克的眼睛,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蒋破克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折腾人的人,他安排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肯定有他的目的。
“那之后呢?三个月训练结束,我们要做什么?”谢醒问。
蒋破克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之后……再说呗。”
陈重阳一听,更急了。
“什么叫之后再说?你把我们带到这里,让我们受这么多苦,连之后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蒋破克的眼神沉了沉,刚要开口,蒋中净赶紧拉了拉陈重阳的胳膊。
“别激动,一切都是按照上级的安排。”
陈重阳一把甩开蒋中净的手,不给他好脸色地坐下。
谢醒看着蒋破克,想等着他的解释,可蒋破克却重新拿起了报纸。
时间凝固了好久,陈重阳一脸忧郁的喝着碗里的粥,而谢醒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着蒋破克的眼睛都要盯穿了,妄想从他表情里获得点信息。
蒋破克好似先有发觉一样。
“别猜了……三个月后我会送你们去康涅狄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