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不想離開

    有一个可以谈天倾诉的对象，对身在异乡，满怀不安的伊利亚而言，是很珍贵又疗癒的。虽然诺德为他安排的领主夫人相关课程没有中断过，但是至少，他可以在课程的空档，躲到兰洛特的藏书室去，在那儿阅读感兴趣的书籍，或是和兰洛特有一搭没一搭地间聊。有时，如果伊利亚撒娇着喊累，兰洛特也会动用他的权力，以他要亲自指导伊利亚为由，免去他的部份课程。
    伊利亚总会忍不住将兰洛特和诺德拿来做比较：他的丈夫像是铁面无私的父亲，反而兰洛特却像是呵宠他的丈夫。这样的想法每每浮上心头，便会被伊利亚心慌意乱地驱散。然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回和诺德毫无激情的性爱结束之后，伊利亚睁着眼，久久无法入眠时，就会想起兰洛特温柔的嗓音，绅士又贴心的举动：总是注意着他饿不饿、累不累，还会遣人替他专门製作南方流行的午茶点心，满足他思乡之情。
    父亲大人……真的很温柔……诺德的母亲……真的好幸运啊……只可惜……过世得早……
    伊利亚感觉自己面对着兰洛特时，心里浮现的念头越来越乌七八糟了……也许是对现实的不满与忧虑，也许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环境中的浮木效应……总之无论原因为何，伊利亚都无法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伊利亚闔上书本，叹了一口气。边上和缓的嗓音立刻响起：「累了吗？要不我去让他们等下课程不要上了，你就在这儿休息？」
    总是这样，父亲大人总是这么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切都以他为优先，从不勉强他做任何事，也不会在他耳边叨念未来的领主夫人就要如何如何云云……一发现自己又拿兰洛特和诺德做比较，伊利亚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说：「父亲大人，我可以问一件事吗？您那时……和母亲大人……是多久让他受孕呢？」
    已经六个月过去了，他的肚子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诺德似乎也显得心急，每天不管多累，一定都会和他作爱。本来觉得一年的时间很长，没想到现在却像在倒计时了。
    他必须得找人聊聊，不然这样的焦虑憋在心头，他快受不了了。
    兰洛特愣了一下，老实答道：「约莫……一个多月。」
    伊利亚的脸垮了下来。
    怎么……几乎大家都一个多月左右就成功怀上了，自己却耗了六个月还没办法呢？！怎么办……
    「父亲大人……要是……一年后，我都还没能怀上的话，会怎么样……？」
    会被转送给其他贵族，成为他们的妻妾吗？然后要为不认识的雄性生孩子……？他不要……
    伊利亚的指甲刮着书本的封面，瘪着嘴，都快哭了。
    伊利亚没听见兰洛特的回答，只听得一阵窸窣声，然后身旁有重量落坐，一双大掌落在他纤细的肩膀上，轻轻揉捏按压。
    兰洛特轻声说：「嘘……伊利亚，放轻松……你应该知道，吸血鬼本就是不容易受孕的种族，尤其你若是心情紧绷，压力太大，就更无法如愿。」
    伊利亚不自觉地往他的方向偎了偎，泫然欲泣地唤：「父亲大人……」语调中透着未察觉的撒娇。
    兰洛特低声承诺：「你别怕，伊利亚，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嗯？你相信我的吧……」
    伊利亚吸了吸鼻子。只觉那双手掌在他肩上按压的力道恰到好处，只觉那抹嗓音坚定又诚挚，只觉此刻在自己身旁陪伴的这名长辈，是如此无所不能，好像真能替他抵挡所有风雨。
    他点点头，呜吟着说：「嗯……相信……」他的身子软软地偎进了兰洛特怀中，喃喃：「我不想……离开父亲大人……」这句曖昧得过份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发自内心的。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伊利亚也不想去深究。
    除了父亲大人，再没有人会对他这么好……
    兰洛特搁在伊利亚肩上的手指抽动了下，然后缓缓收拢。他琥珀色的眼眸逐渐转深，俯下了头，唇瓣落在伊利亚细白的后颈。
    「嗯……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你离开的……可爱的伊利亚……」轻哑而曖昧的承诺与讚叹，伴随着雨点一般的啄吻，落在白皙的颈子上。而伊利亚轻轻颤抖着，感觉既虚软又兴奋。
    啊……父亲大人……在亲吻自己……这样的认知掠过心头，却没有激起任何挣扎的想法或反抗的意图，反而要不得地升起了隐隐的期待。期待着什么？伊利亚目前混沌一片的脑子无法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