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终于学会
梁瑄宜朝陆斯让伸出了手。
崔游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理所当然地牵动了下唇角。
早就有所预感的结果，一定要等到它愈演愈烈至自取其辱的地步才肯收手。
他悬在半空的手指蜷了蜷，就要半途而废地收回。
然而掌心在下一秒被填满了，梁瑄宜指节紧扣住他的，拇指指腹压在他手背上，催促般点了点。
“冷死了，快点拉我上去。”
她缩了缩肩膀，埋怨的神色也很鲜明。
直到听见她声音，崔游像才回神，僵硬的肌肉松了松，向掌心施力，不再犹豫地拉起她。
陆斯让捧了个湿漉漉的盒子，并没什么异议地退回坐好，神情有些微妙地掂了掂。
带着海水凉意的身体随着惯性撞进崔游怀里，船身也随之而晃动，五个人的距离被瞬间压缩到极致。
“这什么？”陆斯让打了个响指吸引她注意。
梁瑄宜正接过孟璃递来的毛巾擦头发，闻言动作顿也未顿：“钥匙。”
“没打开？”
“是啊，能力不够。”
崔游挑了半边眉，并未插话。
她露出一点跃跃欲试的笑容：“要不你试试？”
说完也不再给陆斯让拒绝的机会，浴巾披在肩膀上，她直接取下了手上测量心率的戒指，捏住他无名指套了上去。
低垂下去的发顶显得毛茸茸的，阴影覆盖住这一刻坏心思的表情。
梁瑄宜故意放低了声音，在指环套入陆斯让最后一截指节时候开口：“Will you marry me？”
陆斯让懒懒掀眉，几乎是在看见戒指的那刻就体察出她意图。
他毫不避讳地配合：“Yes.”
语气听上去很是一本正经。
梁瑄宜抬起头，做出一个呕吐表情，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我又没戴，试探我没用。”
孟璃瞥了眼镜头，笑着插入打圆场：“也就你们两个能把这种话当作玩笑说了。”
【选姨段位太高。。】
【孟璃女神果然是天使】
【这女的怎么什么都能说出口我天呢】
【我是司仪，我宣布这对新人结为夫妻】
【谁来救救这个崔游啊，感觉活人微死了哈哈哈哈】
镜头下崔游的表情显得无动于衷，配合着孟璃的笑音轻嗤了声，默默拿起被搁置在一边的船桨。
让崔游主动服务大众，这震撼程度无异于铁树开花。梁瑄宜重新坐好后便注意到他动作，难以置信这反常，想也不想，抬手就握住了船桨的木杆。
“你要划？”崔游手指不可察地松懈。
梁瑄宜趁机夺过：“行啊，让我玩玩。”
她模仿着记忆里的样子，将船桨探入水中，身体也跟着使劲。
充气小船固执地在原地打了个转，很快偏离了预想的航道，反而在晃动的波面中被推远。
孟璃在摇晃中轻呼了一声，而陆斯让则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坐着，显山露水出再明显不过的看戏神情。
反正她也坚持不了多久。崔游想。
“啪”的一声，桨叶胡乱地拍在海面，溅起一道不小的水花，不由分说地洒向他。
冰凉的海水贴上他侧脸，又淋漓地顺着下颌弧度流淌进衣领里。
“不是那样划…”崔游有些头痛地抹去，抬眼对上陆斯让一副“我就知道”的眼神，他稍稍挪动身体。
船底狭小，任何动作都显得局促。他向前倾身，越过孟璃将手掌覆上了船桨的顶端，刻意地没触碰到梁瑄宜手背。
崔游叹了声：“歇着吧，大小姐。”
“切，真没耐心。”
本来就只是玩玩，梁瑄宜没同他较劲，逞完口舌之快后就大方松了手。
船身很快在崔游的操控中平稳向游艇方向驶去，听见孟璃真诚的夸赞声，梁瑄宜立刻秉持着绝不能让崔游太自满的心理，摆出脸色踩了两句。
绝不是因为自己做不好而破防。
日落黄昏的时刻，海水不再是透彻的蓝色，海面波光杂糅进晚霞颜色，一切都明媚得恰到好处。
直到陆斯让声音刺破这刻安宁。
“你们这是…”他刻意沿着边试探，声音停顿得恰到好处：“情侣款？”
一切表面的平和都在此刻戛然而止，他目光精准定格在面前坐近的两人身上，某些不易发觉的共同点也在想要挑刺的此刻而变得显眼。
“没提前通知啊。”
语意分明带笑，却像是在盘问。
“现在通知你了。”梁瑄宜没闪躲追问，直直对上陆斯让显然略带逼迫的视线。
“看来我们错过了很多。”陆斯让没被她噎住，似乎早已习惯彼此间回合制的挖苦游戏。
审视的、带着探究的目光，从梁瑄宜的耳垂位置缓慢游移到崔游的右耳上。
“不知道你们连定情信物都交换了。”
他像是在说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是没人觉得好笑。
梁瑄宜在镜头前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什么年代了还说定情信物，土不土啊。”
“所以是真的吗？”孟璃适时解围，好奇的打量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瑄宜你和崔游……”
梁瑄宜没直接回答，碰了碰崔游的胳膊：“是真的吗？”
她表情里没有破绽，眼神也坦荡，嘴角的笑意好像挑衅，又像是在单纯求证，期待他会作何反应。
有意把一句话就能解释的话题引导到两难的此处，长篇大论地解释缘由或是干脆澄清，无论哪种方式好像都是一种残忍。
对他的。
要亲口承认吗？这一切都是假的。崔游恍若在她的神色中领会出鼓励。
他还是不太喜欢掺和进太复杂的关系里，麻烦了别人怕偿还不清，折磨了自己又担心脱身不能。
不能明晰和梁瑄宜之间的界限，就像不能明晰她和陆斯让的那样。他们是情侣吗？看起来不太像，但也肯定不会单纯止步于梁瑄宜口中的陌生人关系。
男人最为了解男人，那么陆斯让眼底隐约透露出的占有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可以解释。
哦，原来，他们是跌落至同一般境地的人。
崔游在得出的这样一个结论里，居然诡异地找寻到了自洽的方式。
有点乱，但还可以接受。
他不加掩饰地低笑出声。
“是啊，我们打算退出节目立刻去闪婚。”
“你要求婚吗？”梁瑄宜反应很快地捂住嘴巴，做出惊讶的综艺反应。
用最浮夸的表现，将一切重新打回玩笑的范畴，这是崔游曾经以为自己擅长，在遇见梁瑄宜以后不得不强迫自己继续擅长的方式。
应对她的残忍，果然只有这一种解法。
陆斯让一定比他提早学会。
不要讲真话，不可以动真心。
不要被她欺骗，当然偶尔放纵自己沉浸也没关系，这是难免的事情。
只是不要爱上她。
孟璃被他们的这一唱一和逗笑，试图活跃气氛，讲起她和陆斯让在来的路上发现了许多浮上海面的海龟，还拍下了照片。
梁瑄宜果真立刻凑近去看。
两颗脑袋挤在一起，谁曾想到会是以这样童真的画面作为闹剧收尾。
崔游的目光越过她们，望向身后那座已经被抛远的海上滑梯。那座彩色的、透着土气的充气城堡，在夕阳下仍显得荒诞，一个一次利用后就要被回收的包装精美的梦境。
梦里曾有过拥抱，有过几乎同步的心跳，有过一个将要降落的冰凉的吻。
只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气球里的故事。
谁会把它当真呢？
崔游决心不要再做那个天真的人。